柳玉岩看他,“怎么?”
吴煦不能让大舅哥看轻,就跑去取铺子契书,“看,石头哥,状元铺是我们的了!我们也是在京都置办了家业,所以……”
“所以,没钱?”
“啊,哈哈,也不必这么直白,就是暂时的,暂时有点紧,可能租不着好宅院。哥,老师,你们不知道,京都真是不把钱当钱用……”
“……”
柳玉岩阻止他长篇大论,利落掏出了临行前万沅沅给的两百两银票。
这一路上,他们吃喝俭省,仅老张头病了一场花了些许银子,用的也是他平日攒的抄书钱。
两百两没动过,正好拿来租院子。
吴煦毫不客气地收了,“石头哥,我借的哈,年底算完账我就还你!二毛那再凑点,应该差不多了。”
“不是,你怎还好意思惦记他一个哥儿的银子。”
“哥怎么说话呢,都是一家人,计较这些做什么,二毛的银子不是我带他挣的啊?再说借的嘛,做人不要这么死板板……你信不信,我租院子不带他,他还要跟我急呢!”
“……”行吧。
柳玉瓷颔首,“是呢,哥哥,得算上二毛。”
“哥哥,你可莫跟他说哥儿的银子这样的话,他定要说哥儿的银子怎么不是银子啦?你是不是瞧不起他?”
“岂敢岂敢,你们这些哥儿都能耐的很。”
他不说就是。
*
吃过晌午饭,吴煦和柳家兄弟出门找院子。
老张头为避着人,换回了他的乞丐装束。
柳玉岩搀扶的手悬在半空,表情凝固,竟不知他连这套行头都带上了。
“嘿嘿,有备无患,有备无患。你们走你们的,莫管老头子!”
老张头摆手驱赶他们,自己从后院小门溜了出去。
状元铺他是不待的,离书屋对门对面的,万一林家人心血来潮串门子就不妙了。
他暂时没打算诈尸呢。
吴煦几人管不了他,便往前头走,到外城最东边去寻宅院。
眼下他们银钱不多,老张头又不肯现于人前,便要去闹市赁屋子,大隐隐于市。
吴煦应承瓷哥儿,待赚了钱,明年定要换个好的,到时看他派官在哪,离上值的地方越近越好。
柳玉瓷不计较这个,“一家人在一起就很好啦!”
“嗯嗯,那到时租个大的,阿父阿爹来了住的开,还有大舅哥娶亲,荞哥儿得住进来,二毛和干娘他们的院子也得留着……”
吴煦掰着手指头一数,他们真的需要好大一个院子才行。
只是,官员住宅要讲规制的。
“真想住五进院啊……还望夫郎多多努力,挣个一品大官当当,给咱家换个大房子哈哈。”
“煦哥哥,你又胡说,没影的事,赵伯伯都只三品呢。”
“哦豁,瓷哥儿你学坏了,嫌弃老赵位卑言轻……”
“!”
柳玉瓷眼睛瞪的像铜铃,努着嘴“痛斥”,“我哪有?这是污蔑!煦哥哥,你怎么这样不讲理,乱泼脏水,我……我好伤心!”
他双手捂脸发出啜泣声,吴煦急坏了,他开玩笑呢,连声告饶认罚,去掰他手掌,想替他拭泪。
结果,露出的白皙脸蛋,干净清爽的很,压根不见水痕。
了不得,是真学坏了。
柳玉岩适才听他二人打闹就没放心上,早习惯他俩的打情骂俏,心硬硬的。
吴煦笑他孤家寡人,而后正色道:“石头哥宽心,待揪出上次害你的小人,明年科举好好努力,必能金榜题名,你也很快能抱得美人归啦!”
“到时啊,蟾宫折桂,洞房花烛,人生四大喜,你一人占两头,简直不要太爽喂!”
柳玉岩被他说得心热,亦忍不住幻想他日好光景。
“嗯,借你吉言。”
“客气客气,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见外了不是?”
柳玉岩看他两眼,若有所思。
这小子常把一家人挂嘴边,有好处绝不落下,旁人许会以为他脸皮子厚,不见外,但有难处,也从未退避犹豫。事事不落,心口如一。
是真的做到,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舞弊一案,未免家人担心,恐惹上大人物大麻烦,他本守口如瓶,原想自己上京都再想法子的,不承想瓷哥儿聪明,林昭月那没瞒住,眼下更是已设计引人去查了。
其中需承担的风险,难以估量。
瓷哥儿虽是家弟,毕竟已嫁入吴家。换成其他人,撇开干系,划清界限,再不往来都是寻常事。
吴煦能义无反顾相助,这份情谊,他铭感五内。
他拍拍吴煦肩膀,难得夸了句瓷哥儿没看错人。
吴煦顺势蹬鼻子上脸,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上了。
“是吧是吧,大舅哥,我就说全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个我这么好的男人啦!当然咯,你也不错,只比我差一点点……”
“哥,你是不是听说京都的纨绔子弟太不成样,靠不住,所以终于发现我的好啦?!瓷哥儿,我太感动了,大舅哥居然夸我欸!我就说他口嫌体直,心里明明喜欢我,嘴上偏要说嫌弃的话……”
柳玉岩听的耳朵疼,忍无可忍道:“我说,闭嘴吧!”
“你够了你。”
太能顺杆爬了,这男人真是夸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