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大典,万事已成。
黑衣人又道:“还不出来,更待何时?”
此声落下,阴影里又走出一人,他未刻意遮掩,真容暴露在血光之中。
同样扼人的恐怖威压降临在水牢中,喻师秀捏爆手上几个人的脑袋,将他们的尸体随意丢进血池中,轻抚起花白胡须,神色间有几分不易察的激动。
他道:“筹划一百余年,总算万事俱备。”
喻师秀注意到角落的辞凤阙几人,此前步微月一道琴声将他们护住,几人并未受到锁链的影响。
“那几人是?”他向黑衣人问道。
黑衣人将昏死在脚边的徐应彻一脚踹开,接连砸穿几道墙才停下,这小子引来的天雷之罚废了他好一番功夫。
他闻言道:“几个闯进来的蝼蚁,差点坏了大事。”
“血池中多上几人也无妨。”喻师秀大笑一声,拂袖间将几人带到眼前,正要如法炮制捏碎头颅,谁料辞凤阙竟咧嘴朝他们笑了笑,手中燃起一张符纸,灰尘大作,遮住他们的身影。
“无聊把戏。”喻师秀冷哼,灵力灌注不留余力。
出乎他的意料,手下未曾传来头颅碎裂的声音,反而有一丝微弱的雷光亮起,从他面前轰然劈来。
灰尘散尽,被天雷笼罩的徐应彻挡在几人中间。
第一轻然和辞凤阙再次配合默契,把黑衣人踹飞的徐应彻绑到喻师秀手下,激荡的天雷滚滚落下,两人借此拉开身位。
即便有天雷护身,接下喻师秀灵力的徐应彻看上去依旧惨不忍睹,辞凤阙暗道罪过罪过,和第一轻然头也不回地奔回甬道。
两个大乘还怎么打?原本还指望步微月能解决黑衣人,现在看来她也自身难保,还是跑出去摇人吧。
只是辞凤阙千想万想,忘记了这水牢中还有一个无法忽视的存在。
喻令在所有人未曾察觉时堵在甬道尽头,伸开双臂挡住去路:“我不允许你们那般对应彻!”
方才锁链向步微月齐动,让他能从床上跌跌撞撞跑出来,然后便见到辞凤阙几人让徐应彻挡枪的画面。
他一时悲从中来,不管不顾到底发生了什么,想着一定要让他们给徐应彻道歉,拦在出口处。
他的身躯还在颤抖,身后喻师秀已将甬道另一头封住,几人被围在中间。
辞凤阙扶额,失策,他忘了这位没脑子,他们三条人命怎么配跟他三生三世的爱情相提并论。
两相权重,第一轻然丝毫不曾犹豫,双剑出鞘斩向喻令。
辞凤阙阻止不及。
转眼她便被天雷电得外焦里嫩,瘫坐在地。
辞凤阙呲牙,你别冲这么快啊,这位也是主角,杀他也要被天雷劈的。
瞬间场上只剩下辞凤阙一人还能站着。
他懒散的神色稍微收了收,心中叹气,最近真是流年不利,今日他一半神魂估计要交代在这里。
手腕抖动,袖间滑出一张颜色鲜艳至极的赤符,他举至眉间——
左边喻令聒噪不休,右边喻师秀杀意逼近。
辞凤阙的神魂将将点燃一角。
忽听得弦声脆响。
玲珑巧不知何时从地上爬起来,掌心中几根冰蓝弦丝,寒烟飘渺。第一轻然粗喘着气,施展书卷桃枝,瞬息间将弦丝拖入古琴柳月所在的血池中。
而辞凤阙的赤符不知何时被风止歇,他不自主望向微风袭来的方向。
君青玉远远而立,神情安静。他撑着那把白骨撑花,眼神轻轻落在辞凤阙手中的赤符上。
他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
可无论喻令还是第一轻然,甚至是喻师秀,都未曾对他的到来有什么反应。
仿佛这天地间只有辞凤阙能看见他。
弦声第二次响起。
数不尽的锁链摇动起来,脚下的血池卷起漩涡,海啸般拍打墙壁,荡起汹涌的浪。
血池中心被柳月牢牢占据,琴身微颤,细长的寒烟丝细密铺在琴板之上。
第三声弦。
步微月挣脱锁链,坠入血池。
白衣染血,柳月被她抱在怀中,不再是一把无弦之琴。
她双手拨弦,急急切切,怨恨的人声飞散出去,笼罩住整座篁鹤引。
步微月眼中金光炽盛——
弦曲已成,死生幻境,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