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臻一个激灵,“哦?”
“父皇重诺,其实很多次他都想把沈家小姐赐给你算了,但始终未果,不过赐婚也不是非要父皇来赐婚……”
陈祈言未尽,陈臻却已在他的微笑中明悟。
父皇不能做,因为做了就是背信弃义。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走了死胡同,这件事并不是只有父皇一个人能做啊,是他一叶障目,妄撞南墙。
陈臻开开心心离开,陈祈若无其事夹起一块炭,突然眼神大变,烧得正旺的炭直直打向头顶的瓦片。
就听闷哼一声,陈祈拍着双手,“殿下已走,你且回去禀报父皇,休要在我府上逗留。”
听完暗卫的汇报,帝王勾唇笑了笑,随后这笑就变成了苦笑。
他明白陈臻的性子,父子俩僵持了这么久,他实在是倦了,他已经对不起这么多个儿子了,他不想这最后一个儿子恨他。
陈祈洞察力惊人,只一面便能猜出他的心思,再顺水推舟把这件事告诉陈臻,他做得很出色。
*
元山忆起信上的内容,问:“世子妃会按世子说的做么?”
于文不紧不慢写着信,“不会。”
元山诧异,“那……”
于文放下笔,拿起纸吹干墨迹,“多年前皇太子战死,圣上便是如此凝聚人心,这不是唯一的办法,却是最有效的办法。”
“可世子也说了,世子妃不会这么做。”
于文笑了笑,“这就是一个将领的魅力所在了。”
元山不解,于文慢悠悠把纸放进信封里,说:“在进行决策时,会有很多人给出意见,可最终抉择只有一个,将领的作用便是在这无数的建议中坚持自己的看法,并牢牢抓住成功的机会。”
“我相信就算不借乌图之力,她也能带领将士攻城破池。”
*
大军彻底压境,七门同时开战,大月人纵使奋力护城也敌不过大虞军队的厮杀。
抚顺门的沦陷彻底宣告了大月人的失败,随着西宥的一声令下,等待许久的攻城云梯终于派上用场。
城上的人射出冷箭,京部乃至长平军的士兵挨了冷箭直喊疼,西北部的士兵杀红了眼,一下把人推开,道:“我来!”
箭射在他们身上就如同射向棉花,大月人和自己人都看直了眼,他们在这崇拜的目光下越战越勇,甚至振臂高呼:“跟上我!”
于是没受保护的脸就挨了一遭,他们诶哟一声捂着脸,痛骂对方不仁。
西宥在底下看着,面无表情拿起弓箭。
李择言坏笑着拿着火把走过来,“别急别急。”
西宥就这么架着箭站在那,李择言在前头忙着点火,孙宪忠一看也凑过来,提着一烧得火红的铁棍问:“你能射这个吗?”
“能吗能吗?”孙宪忠锲而不舍。
西宥咬牙,夺过他手中铁棍用力往城上掷,但听一声惨叫,铁棍正中大月人门面。
孙宪忠在一旁喝彩,又拿来一火棍塞她手上,西宥侧头瞪他,气呼呼地又往上丢,再次砸中守城士兵。
爬墙的人扭头一看,兴奋不已,“将军再来一个!”
孙宪忠嘿嘿笑,又给西宥塞了一根铁棒,她气,把铁棒往旁边一丢,拽起他的衣领把人往城墙上抛。
孙宪忠在空中声嘶力竭:“我没有兵器啊!”
西宥便冷着脸丢上去一柄剑。
城池被破,大月人见此情况纷纷放下手中戈矛投降。
西宥在一片喧闹声中看向李择言,此时天光大亮,她能轻而易举瞧见他眉间的疲态与喜意。
两人相视而笑。
“你给阿臻准备生辰礼了吗?”她笑问。
“我没准备,你就准备了吗?”
西宥点头,她张开双手,笑得正欢,“收复西北,还我大好河山,这便是我的贺礼。”
迎着晨光,她不自觉落下泪来,复又觉得丢脸,抬起手想遮掩一二,却被李择言拉着撞进他怀里。
“这是喜极而泣。”他的声音在头顶出现,一如空中的艳阳,抚人伤痛,予人温暖。
泪意汹涌而至,压抑许久的神经在此刻瓦解,她听见周围的哭声,便更加难以自抑。
这一天大虞朝盼了太久,一群人前赴后继只为一统,太多人失去家庭,太多人留在春夏秋冬,从此成为记忆。
史书上并不能记下他们的生平,可他们有着共同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