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语脱口而出：“是带小猫去看病吗？”

楚臻笑着点点头。林夕语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她低下头从桌箱里把礼物拿出来递给楚臻：“送给你。”

楚臻双手接过来：“谢谢，可以拆吗？”

“可以。”

楚臻把礼物打开，里是一个音乐盒，上面贴着一个演员的照片，楚臻拿出来仔细端详。“我想你什么也不缺，但我曾经见你在这个演员的海报前看了好久，我以为你喜欢他，就把他的歌下载到这个音乐盒里。”

十六七岁的少年，追星是很正常的，除了学习，这些都是可以的，因为优秀是刻板的，但瑕疵才是鲜活的。

楚臻把礼物小心的放回去，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微笑，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嗯，我很喜欢，谢谢你。”

林夕语又脸红了，她低下头声音小小的回：“没关系。”

班里的其他女生面面相觑，磨磨蹭蹭的收拾书包不肯走，等楚臻拿着礼物出去后才一股脑儿地围住林夕语的桌子问怎么回事。论成绩，论相貌，论家庭背景，论性格人缘，怎么看，也不该是林夕语这个平平无奇的透明人能得到楚臻的青睐，楚臻从不轻易收别人的礼物，尤其是女生的，更别说他居然主动去找林夕语，这可太不寻常了。

林夕语偏内向文静，她不擅长应对这样的情况，也害怕成为人群中标新立异的那一个，看着几个女生看似玩笑实则充满了不满和质疑的询问，林夕语赶紧磕磕绊绊的解释，她说了那天被小混混堵在巷子口要钱，然后被楚臻救下的事，而礼物则是感谢楚臻的谢礼。

“不对吧，楚臻以前也帮过我，虽然没你这个这么戏剧，但是我给他礼物的时候他都是直接拒绝的，哪怕只是一份早餐他也坚决不收的。”

“就是啊，今天也太反常了，还要和你吃饭，到底怎么回事啊？”

林夕语被人围着很不舒服，看着几个女生一副不搞清楚就不罢休的样子，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就扯了个小谎，说中午在凉亭附近帮楚臻一起喂了流浪猫，楚臻才这样的。女生们一听便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说楚臻肯定很喜欢那只猫，那只猫肯定不同寻常云云。林夕语看没人搭理她了，就赶紧跑去吃饭了。

但走在路上，林夕语的心里越来越不安，她在想那几个女生不会真的去找那只猫吧。排队打饭的时候林夕语也是心里慌慌的，等到她打饭的时候，食堂阿姨敲着不锈钢勺问她要那个菜，林夕语忽然转头跑了，她祈祷着，但愿这只是自己多想了，小猫千万不要有事。

“卧槽，好丑的一只猫。”

“好恶心啊，走开，别过来。”

“咦，肯定有病，赶紧走。”

这些嫌弃的声音里夹杂的还有小猫受到惊吓时的尖叫声和被踢打后的惨叫。

完了，林夕语满脑子只有这一个念头。

她刚想冲出去，但那一刻她又懦弱了，她不想面对那些女生，不想被她们盘问楚臻喂的是不是这只猫，她是怎么帮楚臻给这只猫喂食的，林夕语只希望她们赶快走。

几个女生也确实很快捂着鼻子走了，林夕语走过去，她咪咪的叫着，但小猫产生了严重的应激反应，怎么也喊不出来，也不知道躲在了那里。

晚上林夕语失眠了，第二天她挂着两个黑眼圈走进教室，看起来很憔悴，而楚臻居然主动过来关心她，他的笑一如既往的温暖：“你怎么了，没睡好吗？”

林夕语不敢抬头，眼泪一瞬间就掉下来，她拼命摇着头：“没有，我没事，你别管我了。”

楚臻还要再问什么，几个女生忽然围上来和楚臻搭话，说学校新来了一只三花猫，很漂亮，她们买了猫粮，希望楚臻和她们一起去喂。楚臻委婉拒绝，说中午还有事，他转过头还想和林夕语说些什么，老师却进来了，让大家开始早读。

林夕语一早上都心不在焉，偶尔偷偷去看楚臻，被楚臻看到了又赶紧心虚的转过头。而楚臻也不勉强她，既然林夕语不想说，他也就不问。

中午的时候，林夕语偷偷跟在楚臻后面，她离得距离很远，因为怕被楚臻看到。

还是昨天的位置，楚臻蹲下来学小猫叫，但这次他叫了很久，小猫也没跑出来，楚臻把塑料袋打开放在地上，似乎是想借着饭菜的香味让小猫出来，可是猫依旧没来，楚臻站起身往草丛里找过去，他找的很仔细，一点点的，最终停在了凉亭的一个被草丛淹没的隐蔽角落处。

离得太远，林夕语看不清楚臻的表情，只看到楚臻一动不动的背影。

良久，楚臻转过身，把装着饭菜的塑料袋扎好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又去器材室找了把铁锹回来把小猫埋了，并在水龙头下洗干净铁锹放回器材室，最后去浴室给自己洗个澡。

下午的楚臻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他还是坐姿端正的听老师讲课，挂着浅浅的笑，问他问题时耐心的讲解，有人跟他说话时笑着回答。

林夕语忽然发现了一件事，在别人和楚臻说话时，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挂上笑容，不论是任何人，不论他现在是何种心情，他就只是用那个表情去面对所有人。

周六吃饭的时候，是楚臻买的单，他还送给林夕语一份回礼，是条非常昂贵且知名的手链，林夕语只看了一眼就放在一边，她欲言又止：“楚臻，我……”她想说那只猫的事情。

但她不敢。

她也不敢去看楚臻的眼睛，因为那双温柔多情，总是盛满盈盈笑意的眼睛却给林夕语一种深不见底的空洞和麻木，她只觉得楚臻早已看穿一切了，正因为如此，她说不出口的坦白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没关系，我理解。”楚臻平淡道。

林夕语忽然有种难以言喻的悲伤，这个人已经只剩下一个完美的空荡荡的壳子了，他不会去责怪谁，更不会把情绪肆无忌惮的发泄出来，因为那样，这个壳子就不完美了。

高二的时候，覃阳高中举办了建校以来的第一次漫展。动漫社的社长是一位高三学姐，她身材高挑，五官精致，又酷爱cosplay，装扮后真的就像个二次元假人，马上就要毕业高考了，学姐和指导老师提议想在周末搞一场全校范围的漫展，老师起初不同意，说这种活动社团内部搞搞行了，大部分学生还是要以学习为主。但同时学姐的学习又非常好，是覃阳高中冲击985高校的主力军之一，老师们总对好学生比较宽容的，在学姐的再三请求下，老师同意了。

而动漫社的副社长和楚臻一个班，副社长把这个消息告诉班里后，就直奔楚臻座位，希望他务必参与这次活动。楚臻刚开始是拒绝的，表示自己并没参加过这类活动，但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和越来越多的女生的加入劝说的队伍只好答应了。

漫展那天，整个校园好像又活过来了，到处吵吵嚷嚷的，学生们有扮成超级英雄的，有扮成热血动漫角色的，也有扮成游戏里的人物，当然也有人只是参加所以穿着自己衣服的。

很多女生都在找楚臻。

这也包括林夕语，她cos的是新海诚动漫《你的名字》里的宫水三叶，一身简洁的jk制服，一根红色的发带挽住了长发。

远远的，林夕语看见并认出了楚臻，红色半袖，印花衬衫，黑色长裤，还有一只狐狸面具，不过楚臻没有戴银色假发。

是《萤火之森》里的银。

林夕语跑过去，她喊道：“楚臻。”

戴面具的男孩儿转过来，带着笑意：“你怎么知道是我。”

林夕语低头嘟囔：“就是知道。”

“那边有周边展，一起去看吗？”

“嗯。”

仍然是楚臻走在前面，林夕语跟在后面，他们从认识开始好像就一直是这样的。

林夕语忽然加快了脚步，她想走上前碰碰楚臻的手，可不知为什么，她觉得，那样的话，楚臻会和银一样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