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到我不咳嗽,我就让她坐那边去,她拒绝了两次还是坐下了。
吃了两块盘里的肉,我感觉和在方老板家吃的很像,就夹了一块问她,“这个菜叫啥呀?”
她微垂的眼睛似乎看向这块肉,随即抬眼回道:“红烧肉。”
“???”我多了很多迷惑,盯她几秒,扑哧笑了一声:“还真符合当地特色啊。”
“姑娘若觉合胃口,我便知会灶房晚上再给姑娘烧。”她话语间,我想到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将目光移向她,带玩笑意味地问她:“我这种身份,有点菜的权利?”
她的神情似乎多了几分茫然,几秒内眼神就又恢复了平静,“宅里的每个姨娘、姑娘都能叫菜。”
猜自己大概被影视剧骗了,我点了点头,“哦——”扒拉一口米饭炫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衲使窝猜错乐。”
因为不怎么饿,饭菜没吃完,我喝一口她倒的水,斜靠桌上边打了个嗝。
瞥见她站起来走到我眼前不远的位置,上身轻轻往下低,伸手收拾碗筷,“姑娘可要吩咐咋处置吃食?”
回想老板会将没吃完的常顺,李玉也会给小闵,我想了想,实在说不出来那种话,于是跟她说:“随便,你想咋弄就咋弄。”
不晓得她想不想吃,我说得应该没啥问题吧?思考着,见她点了一下头,“是。”脸贴桌面看她把剩菜和碗筷都放进托盘,双手端起后抬眼看我,“待秋禾把这送回灶房,回来陪姑娘出去消食。”
“好,那你早点回来啊。”
除了刚见到的那天,她面对我说话时一直有细微的笑,现在同样挂着。我注视她转身离开的背影,恍神间又打了个嗝。
“吃饱就想睡,还要咋跑出去啊……”
我软趴趴地歪着脑袋,伴随轻微碰撞声,右半边脑袋完全贴桌上,慢慢往后侧抬起,蹭到伸在桌上的胳膊上。
不知不觉眼睛眯了,视线里的景物逐渐开始模糊,我将手掌抵桌上,胳膊顺势向上使劲,支棱起来。
猛地抬起脑袋,一鼓作气站了起来,一眼把视线锁定床边,大步过去伸手握住床架一角的竖干,开始——原地踏步。
“必须提起精神!”我左腿抬起,右腿落下,坚定而底气十足地说:“没人救,也得自救!努力回家!”
然而现在的身体撑不住我的意志,我努力了不一会就坐下了。
和秋禾出门后,她转身的时候和我离很近,我没在她嘴里闻到菜香,可能她没吃吧。
她低垂的双眼避开我目光,上身往里面倾,手抓住里开的门,关上门后跟我身边走。
“姑娘想瞧哪里?”她几乎和我同时跨过小院的门槛,脑袋轻微朝我侧过来。
直接提去厨房有点太明显了,我撇开眼看向几米开外的树,眼珠转了转,回头对她笑着说:“我不晓得哪好,你先带我走走吧,我再想想。”
“得。”她应完声,脚步慢下来,眼睛浅浅朝我看,“管家说除了不能出去,姑娘想瞧哪里都得。若姑娘愿意,我陪姑娘瞧瞧姨娘们养的花,丫头们都觉着好看。”
“……”感觉嗓子瞬间呼吸不畅,我语气有些低沉地问她:“你告诉他了?”
眨眼间,静谧的空气中我听到她起伏不定的呼吸,她不再看我的眼睛,脑袋利落地低下,“奴才只想您巴适,不惹怒老爷,自个儿受伤。”
预想她可能会告状,和真的告状是两回事,但看眼前她渐渐弯下的腰,我只能咽下冒到喉咙的气。
我侧过身不看她卑微的样子,压下语气中气愤的情绪,略重地说:“不是要带我看花吗?走吧。”
听见身后匆匆跟上来的脚步声,我装作没感觉。
后面的人很快走到了我身边,我眼睛瞥她,她卑微的眼神里带些着急,“姨娘们养的花不在前头。”
我停住了脚步,目光定在她脸上。
她像是不敢看地将视线往下移,轻声说:“请姑娘随我来。”
这半个多月每天都是大晴天,我和往天一样被迫忍着午后的闷热,不一样的是今天要跟她去看花。
离我在的小院子很近的那条路宽大得像能走四五个人,我再次见识到他家有多大。
花盆里各色的花组成多彩的画面,影响观赏的或许是浇花的少年,我眼睛扫过他,看到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人端盘走来。
秋禾给那人让了一下道,随后停步向我转身,眼里含了几分笑,“他应当是给老爷送糕点的。”
我看端托盘的人走过,重新将目光回到她身上,走过去问她:“你家老爷咋不出门啊?不用工作吗?”
大概我的问题不好回答,她安静了不长时间,才轻轻抬眼看我,“秋禾不晓得。”
等了将近一分钟,没获得有用的信息,我沉默不语地侧了侧身,顺着宽敞的路走。
后面的她快步跟了上来,接近和我并行,呼吸渐渐平顺了,她说:“宅子太大,若找不见路便不好嘞,请姑娘莫自个儿走。”
“怎么可能,又不是在街上。”
刚走了三四十米左右,我的目光逐渐被一座看起来很像古画的院子吸引。
稍远的距离能让我看到高耸的围墙和门正上方挂檐下的牌匾,那块匾形状方正,走近几步见牌匾中间“惜春”也一板一眼,而下面并不端正。
门左右的墙上本来应该是挂对联的位置,却刻了两枝落着花瓣的花,掉落的花瓣好像都往一处飘,感觉像有一阵风把花瓣吹到中间的门上。
走得越近,我感觉就更加确定。
刻的花瓣往深到发黑的门上“飘”,“飘到”门上的花瓣不是生硬的雕刻,而是延续为自然不突兀的水墨。
花瓣好像被风吹着来到树下,褐黄的树叶同样随风而落,树下有穿着戏服、脸画白妆的一对男女身上贴了几片落叶,花瓣仿佛被风吹到女人抚的琴上,女人的表情依旧自在随和,吹笛的男人低垂的眼似乎是看女人,也像看女人琴弦上的花瓣。
抬手伸向画里神情自在的女人,木门粗糙的触感和女人看上去白净的皮肤完全不同,我惊叹画师的技术高超。
“请姑娘轻一些,脏了手不妥。”
我的手忽然一顿,眼睛略微睁大,侧目看她,语气怀疑地问:“这还会掉色?”
“是。”她和我对视的目光移开,转向面前的木门,“画瞧不真切,管家便会叫人来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