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镇战略地位一般,决计是不可能出现这种人才级别的窃贼的——没惊动任何守卫的情况下翻身上了三楼还将人一击毙命,他们后来去追查过,竟也一头雾水,只得不了了之。
看来燕党是准备放弃在青云镇的据点了。
城外围剿不成被反杀了一批,山神庙又炸了一批,燕党若再想有动作,得掂量一下正值盛怒的当朝天子答不答应了。
黑衣人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护着主人从马车上缓步下来。
如今皇权极盛,燕党还敢多次向赵贪这位奉命巡访的朝廷命官行刺,不说吃了熊心豹子胆,脑子也铁定是不太好使。
这也说明,主人多年追查的悬案就要摸到边了,燕党急了。
所谓那些个贪官污吏不过是朝中势力纷杂互相较劲的工具,用完丢了也罢,没人可惜,重要的不是那白花花的银两,而是换掉一批又一批的人后,缘何这些被扣下的银两还在流通,其背后权系交错,牵一发而动全身,最重要的是查到谁在背后指使,及其证据。
尤其是证据。哪怕众人皆知,这一切明摆着就是燕党在搞事情,没有实打实的物证,也是师出无名。
至于人证……
燕党早年大兴冤狱,人证早已不可信。
赵贪拢了拢衣袖,在县学主事的殷切相迎下微微颔首,缓步走入明伦堂。
此次巡访,任务很重。
若不是意料之外的故人重逢,他本不会在青云镇多留。
赵贪抚着袖间那枚青玉佩。
既是不敢认他,那必然有所顾虑。
那这些阻碍,自己便一并扫除。
*
温舒苒四处打听,终于找到一家愿意向她租借骡车的店家。
虽然,那木质车厢看上去年代久远,一步一晃,四角的主杆还尽力维持着不那么快散架。
唯一栓着的骡子双目无神、肋骨嶙峋,病歪歪地靠在土墙上,难说什么时候就蹬腿嗝屁了。
有经验的车夫自然不愿意接她这单,温舒苒碰壁多次,最终只能无奈牵着骡子回了利来楼,等待明日一早去接了阿稻出发。
至于这车还还不还得回来……
她似有所感。
自己还是等着赔钱罢。
后院。
没有车夫就创造车夫,温舒苒花了一下午和李二狗学怎么驾车。
“你靠谱吗?”她有点心惊胆战。
温舒苒是真怕它尥蹶子,或者忽然发疯。
李二狗很是鄙夷,唾弃道:“姓温的,你那不服就干的本事呢?这骡子都老成这样了,你还怕它作甚。”
乞丐头子抄起扫把就是干。
“哥!温哥!别打了!我知错了!”李二狗硬气不过两秒,瞬间求饶。
他当时没在,后面是听其他伙计转述的——这姓温的拔了衙役的刀,不仅挥得猎猎生风,还直接吓退了那阴险狠毒的孙哥。
虽是不知道添油加醋的成分有多少,但结果是毋庸置疑的,孙哥天降横祸命丧黄泉,衙役都不敢来他们利来楼门前晃悠了。
极其有种。
李二狗当时忍不住那暗戳戳的心思,倒想和温哥义结金兰了。
这一妄想破灭在看到“他”毫不客气地夺走他早已盯着的一盘松鼠桂鱼后,李二狗当即哇哇乱叫,什么钦佩什么崇拜,通通抛之脑后了,只想和姓温的拼命。
温舒苒收了手,也没真想打他。
总归是闹着玩,李二狗还是很懂分寸。她看了一眼车厢里收拾好的零星几件物件,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努力半生,归来仍是穷鬼。
她要去把备用金掘出来了。
温舒苒托腮沉思,自己是把那荷包埋在了哪个犄角旮旯。
埋城内显然不安全,到处是乱跑打闹的小孩,最喜欢玩埋宝藏的游戏,要是哪天一个不凑巧被发现,那可是真遭了,还会给小孩带去无妄之灾。
而城外……
这雨都下了七日,也不知道那泥浆把东西能冲到哪去。
还是去找找试试吧。
二十两银子呢,足够他们六人吃饱穿暖大半辈子了。
思及此,温舒苒撑起身子,就要出城。
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跑了进来,怀中还抱着捆水墨未干的宣纸,应是紧赶慢赶背下的考题,语气不掩喜悦。
“温兄,找你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