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姐儿与姚氏和好了,可对婷姐儿却还有些怨怼,若不是她拦着自己,心中一口气不得泄出,自己也不至于发这样大的脾气。此时听姚氏说婷姐儿急哭了,娉姐儿的心登时又软了,立马觉得自己方才的怨怼是无理取闹,爽快道:“确是我的不是,回头我也哄她一哄。”
姚氏点了头,又问道:“方才听你祖母说你跑到凤仪阁去了,这又是什么缘故?”娉姐儿眼珠儿一转,笑道:“我心中委屈着呢,到凤仪阁那里,试试看能不能和太后姑母心有灵犀,让她在宫里感应到我受了委屈,回头降懿旨训你一顿。”姚氏被她逗得大笑:“傻气,你当太后娘娘是什么天兵天将呢,召之即来不成?况且便是召来了,她也定是训你,才不会训我。”
姚氏赶往春晖堂领人的功夫,婷姐儿便在物华堂候着,服侍她的微雨见众人久候不至,便问道:“姑娘,夜深了,咱们要不先回长天阁去?”婷姐儿摇头道:“姐姐没回来,我绝不回去。”微雨见房内姚氏的丫鬟都不在近旁,便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姑娘这是何苦?原是二姑娘同太太的纷争,你非要搅在里头,二姑娘再小性儿不过,若是记恨你,又要好几日不给你好脸色了。”
婷姐儿轻斥道:“不可这样说姐姐。”见微雨讪讪赔了不是,才道:“一个是我母亲,一个是我姐姐,她们吵起来,我岂有站干岸的道理?便是我一声不吭了,火烧不到我身上去,母亲与姐姐不和,我又能讨得什么好?况且姐姐这个人,热心热肠,再不会记恨我的。”
细雨闻言,笑道:“姑娘说二姑娘热心热肠,你们姐妹同心,可见姑娘也是一个热心热肠的人,才会这样奋不顾身地说和。”
这原是一句无关痛痒的马屁,依着婷姐儿的性子,一笑置之便罢了,可今日不知缘何,婷姐儿却来了谈兴,笑道:“细雨这话错了,我却是个冷心人,自来只肯做对自己有利或者自认为正确的事。不似姐姐,她真心实意地为了好哥儿的前程,不惜和母亲争吵。而我何尝不知道理当劝告弟弟读书,可我却不愿为了他逆了母亲和祖母的心意。”
微雨笑道:“姑娘这话说得,如何是‘冷心人’?分明是纯孝至极,顺着老太太和太太,才是最好的。”婷姐儿微笑道:“你这丫头,同你也说不明白。”
语毕便不再多言,低着头吃茶。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物华堂外面隐约传来说笑声,婷姐儿忙迎出去,见姚氏与娉姐儿说说笑笑走了进来,她微微一怔,便上前笑道:“娘和姐姐和好了?”娉姐儿笑道:“原也不算不和,只是意见相左。如今祖母已经替咱们做主了,让好哥儿过了祖母生辰再回去读书,我和娘也没有异议。”说着又上前拉着娉姐儿的手,“好妹妹,方才多谢你劝着我,我也不是有意藏起来吓你们,只是脑子里乱纷纷的,想出去散一散。我往后再不这样了,你可别恼了我。”
婷姐儿忙道:“姐姐说的什么话,妹妹岂会恼你,姐姐能回心转意,同娘好好的,妹妹比谁都高兴。”
姚氏见姐妹亲厚,也颇为欣慰:“好了,这事儿就此翻篇了,往后咱们谁也不提起了。”
“什么事儿翻篇了,也说给我听听呗?”姚氏话音未落,殷萓沅便从外头踱了进来。他近来从同僚处借得一本好书,读得忘我,每日饭毕都要在前院书房里盘桓一个多时辰,故而先前母女争执时他并不在场。
姚氏与娉姐儿相视一笑,齐齐冲殷萓沅扮了个鬼脸:“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