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还是晴空万里的天气,不过转眼间,便阴云密布。
天色灰蒙蒙的,树枝摇摆簌簌掉下落叶,又被阴风卷起。
剧组忙成一团,人员来回跑动,将道具设备搬到室内,现场嘈杂,夹杂几声透过扩音器传出的刺耳指挥声。
时浅站在路边等待陶酒收拾东西。
吹到身上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她抱着胳膊,低头,皮鞋无聊地刮过石阶坎,神色晦暗不明。
头顶树叶晃动,摩擦出的声音细密杂乱,听不清晰。
等到水泥地上出现点点深色水渍时,时浅才意识到下雨了,
树叶积攒许久的雨水不堪重负,颗颗砸落,冰冰凉在身上炸开。
时浅烦闷地拍了拍衣服。
又是糟糕的雨天。
她的心情总是随着天气变化而变化,也可能是老天感应到了她本就低落的情绪,应景的下起雨。
晚上温言在群里发通告,明日拍摄计划变动,改为雨中表白的重头戏。
《危险的距离》校园回忆所占全剧篇幅不多,进度已快收尾,其中最为关键的莫属这场。
故事里,温时漾对桑晚渐生情愫,喜欢而不自知。
她讨厌看到桑晚被人欺负只会隐忍的懦弱模样,也讨厌自己面对桑晚时,胸腔泛起的从未体会过的酸涩,这种陌生被她人支配情绪的感觉,令她不安,因此口是心非说了伤人的话。
本以为桑晚会离开,却没想到一向沉默退让的女生勇敢追上来在雨中直球表白。
时浅烦躁地翻着剧本。
她根本不知道要如何演这场戏。
以朝颜的高标准,换作之前时浅状态好的时候演起来都够呛,更别说现在她和云岁晚关系僵硬,看到对方的脸,根本就代入不到戏中情绪去。
而雨戏的难度尤其高,一条不过,便要浪费大量时间重新做妆造,对心态的影响很大。
朝颜又是较真的人,不可能敷衍了事。
她把这段剧情来回反复观看,并不复杂的文字一个个入眼,组合起来却难懂其中意思。
时浅大脑空空,心思不知道飘到何处。
尽管门窗紧闭,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是穿透酒店隔音作用聊胜于无的墙体,强势钻入耳中。
今天收工早,她早早整理完倚在床头,自收到通告起,便琢磨着拍戏的事,虽然到现在也没琢磨出什么名堂,纯属在虚度光阴。
“叮咚——”门铃煞风景的响起。
时浅回神,手机时间显示九点,她已全然忘了还要上表演课。
时浅的喜好憎恶表现的都很明显,不屑于隐藏。
从重新紧闭的房门,就能判断出一二。
云岁晚立在门口,门铃响完后等了等再按第二下。响到一半,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时浅的吊带睡裙外套了件针织薄衫,纽扣随意扣上一颗,挡住胸前光景。
她面无表情地看云岁晚一眼,转身朝室内走去,浑身散发不好招惹的气息。
虽不知道她为什么又在生气,但云岁晚很识相地在单人沙发落座,严格遵守保持距离的规定。
时浅心里冷哼,觉得她这副姿态就是故意做出来给人看的,以往那沙发也没见她坐过。
她抬腿,上半身背靠在扶手处,懒洋洋地问:“今天教什么?”
云岁晚视线从她平放交叠的双腿一扫而过,“通告看到了吗?”
她没带平板,手中同样拿着剧本。
时浅猜出意图,勉强提起精神,身子稍稍坐直,“看了。”
女人摊开剧本道:“带你对下戏。”
看来她是要提前为明日做准备。
时浅本就在烦这档事,倒也没别扭,拿出笔,认真听她讲解记下笔记。
这场时浅的情感爆发部分在温时漾对桑晚口出恶言的地方,她要演出明明喜欢却表现的讨厌的矛盾感,不仅是单纯发脾气。
云岁晚领着她一遍遍过台词,把控情绪调度。
有趣的是,她只陪时浅演她那半部分,之后自己表白的地方则是直接省略。
或许是对自己演技非常自信,认为无需提前练习。
时浅轻嘁,有什么好秀的。
临走前云岁晚客气的说了句晚安,时浅径直关上门。
室内晚香玉的香气挥之不散,她打开半边窗户,晚风裹挟着雨水的气息吹进来,冲淡花香。
时浅开窗睡了整夜,第二日醒来喉咙有些难受,说话带了点鼻音。
好在拍戏时说话声调跟平时不同,压着嗓子开口,听起来是正常无碍的。
陶酒大惊小怪的将她冰美式换成保温杯热水,雨天降温,风刮到人身上带着凉意,时浅随她懒得计较。
夏日白昼长,往常做完造型出门天应该就亮了,但现下仍是暗沉一片。
她阴雨天一向没什么好心情,额头抵着车窗,看雨水在玻璃上划出道道蜿蜒水迹,模糊马路车流灯光。
陶酒坐在旁边刷短视频,播音腔女声提示未来几天会有台风登录,请市民注意安全防范。
“怪不得突然下这么大雨......”
陶酒望着窗外发愁,祈祷今天的戏能顺利拍完。
教学楼大堂站满穿雨衣的工作人员,靠外的位置空出一块区域,朝颜向两位主演强调注意事项。
“放平心态,别紧张。”她最后宽慰道,说完坐回到监视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