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花香萦绕上鼻尖,云岁晚在对面坐下。
时浅借着墨镜悄悄打量。
乒乓球台面较高,堆积有杂物,从她的角度只能看清女人上半张脸。
一半也够了。
她看到化妆师攀谈,云岁晚礼貌的回应;看到苏渔抱怨天气,云岁晚温柔的安抚;看到朝颜来讨论剧本,云岁晚神色认真,专注的眉眼沉静柔和......
和在新娘学院时一样,完美的挑不出瑕疵,连唇角微笑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时浅知道寻找她的弱点并非朝夕之间就能成功的事,但这股在严密防守下似曾相似的挫败,仍让她感到稍许焦躁。
到底问题出在哪呢......
时浅不自知拧眉,手指将剧本边角页折得高高翻翘。
“时浅。”
云岁晚唤她第一声的时候,她并未注意。
以至于第二声,时浅才反应过来,对方好好践行了她所提的要求。
“时浅,改下新台词。”
时浅摘下墨镜,目光望进她眼中。
那双澄净的黑眸温和地注视着她,一如既往。
她在想,会不会云岁晚本来就叫她什么都无所谓,只是随便喊的称呼,单是让她在意了而已。
就好比云岁晚对她的态度,也许跟旁人没两样,单纯让她觉得讨厌而已。
时浅抿唇,抚平剧本摊开。
“改哪?”
云岁晚果然是说话算数的人。
她答应不再叫时浅讨厌的称呼,便以全名相称。说是保持距离,便当真再没主动找时浅说过话。
明明以前就算没事,也要凑上来体现关心尽显存在感。
这一显著变化,身边亲近的人自然发现了。
苏渔很是欣慰。
陶酒本应感到舒气的,毕竟时浅讨厌云岁晚。
两人保持距离,能以普通同事的关系相处,她也不用再被时浅叫去干些奇怪的事。
但平常因为女人总在眼前晃悠而生气的人,没接触后,却还是生气。
不知道谁又惹她了。
时浅的低气压肉眼可见。
到目前为止,她感觉观察云岁晚完全就是一件没意义的事。
女人千篇一律犹如设定好程序的对应,时浅光在脑海里模拟都能猜出她下一步要干嘛,活生生看困得差点睡着。
云岁晚除了能让她生气以外,简直无趣到了极点。
时浅掩唇打着哈欠,无聊的开始走神。
马上开拍今天最后一场戏,朝颜的剧组要求虽苛刻,但很少加班,更没有熬大夜的情况。
天气转阴,眼看有下雨的征兆,所有人员一齐忙碌布置,准备抓紧拍完提前收工。
这条戏时浅充当一个背景板的作用,无所事事。
云岁晚则有段中途不能切镜的长台词,正低头看着剧本。
鸦黑如瀑的长发自她肩头倾泄,柔顺亮着光泽,一侧勾到耳后,露出巴掌大小精致的侧脸,睫毛浓密纤长,自然垂下。
桑晚的设定永远穿着全套校服,衬衫纽扣系到最顶端,领结板正的固定在中央,制服外套那几颗近乎于装饰性的西装扣也一定要扣牢。
时浅没有见过她穿校服的模样,现下这一身熨帖笔挺的黑色制服,和她雪白肤色相映衬,搭配她认真的表情,有点不近人情的清冷意味。
云岁晚不说话的时候倒是很冷淡。
冷淡......
时浅顿了顿,从漫无边际的思绪中抓住这道一闪而过的线索。
她突然恍然大悟,仿佛终于找到缺失的关键词,将所有信息串联到一块,明白了那隐隐的违和感来源于何处。
云岁晚看似温柔待人亲近,对谁都无差别体贴,和人保持点到为止的距离。
可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冷淡?
时浅曾讽刺她圣母、爱装好人,现在才顿悟,实则云岁晚一直掌握着每段关系的主导权。
她才是那个可以真正随时抽身的人。
就像她不断朝时浅散发好意,惹得时浅烦不胜烦,到头来又只需一句话,便能那么轻松的放过她。
“啪嗒”一声,指尖转动的笔掉落在地,轱辘滚到桌下。
“我来捡。”陶酒眼尖道。
时浅本来也没打算做这么狼狈的行为,她看着陶酒蹲下去,随后发现,球桌台面高,所以云岁晚下半身完全暴露在视线中。
短裙下,女人白皙亮眼的双腿并拢微微侧放。
“等等——”她欲叫住陶酒。
但陶酒埋头毫无知觉,够到手后回头茫然看她。
“...没事。”时浅道。
余光里云岁晚察觉这边动静,伸手压了下裙摆。
时浅目光被烫似迅速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