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雪夜闭门读禁书是人生一大乐事,可惜现在也没有禁书可读。”陶然颇有些遗憾。
“那你说说,你和那个万九郎的故事。”墨书脑子里一直盘旋着这个人,禁不住脱口而出,说完方觉得唐突。
陶然倒是不介意,他喜欢回忆当日总总,当初在十里峰上天天跟镜灵和九节狼说,二人都不耐烦听,如今有人问起,岂有不说之理。便隐去了前世今生一说,只说自己年少懵懂之时遇到了万九郎这一段。
说起来都是些细小的琐事,陶然又说得事无巨细,若镜灵在这,一定会想办法封了他的嘴,可墨书听得认真。
陶然说起万九郎就停不下来,墨书也不说话,怔怔地看着陶然,像是在发呆,陶然觉得都怪自己太啰嗦了,换成镜灵早就一道术法封了自己的嘴。
墨书好性子不打断他,自己还真就没完没了了。陶然不好意思地伸出五指在墨书眼前晃了晃,唤回他的神思。
墨书其实没有在发呆,他有认真的听陶然说他无比怀念的过往,他喜欢听与陶然有关的事,可是听着万九郎的名字却又莫名地不是滋味。
一时间又想起林中那个妖娆动听的声音,一时间又想起万人追捧的岑折柳,陶然身边都是些什么妙人儿?那又有什么奇怪呢,陶然这么好的人谁会不喜欢呢?
看着陶然的手在眼前晃,墨书未能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下意识地问:“你喜欢万九郎?”
这一问把陶然问得哑口无言了,就是因为喜欢所以会被贬谪人间,哪怕是面对祖师怒其不争的的讯问他也能坦然承认。可是面对墨书那双略带心事的双眸,陶然不知道如何作答,他不能否认依旧想念从前的万九郎,但也不敢对墨书承认。
墨书也知道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尴尬地一笑,想拿别的话题掩饰过去:“我说笑呢,谁知道陶然哥哥喜欢岑折柳。”
说完这句二人都沉默了,墨书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都咬下来,这算什么?是质问还是指责陶然,自己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墨书想掩饰都找不到话题了,又羞又愧地垂下了头。
这回轮到陶然尴尬了,初入乐府台,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喜欢岑折柳,可是这种喜欢现在看起来像个笑话,陶然也想笑话从前的自己。
见墨书面有愧色,陶然故作轻松地笑道:“没有的事,你还不知道吧,岑折柳要成亲了。”
“成亲?和谁?”岔开了这个话题墨书便敢抬头看陶然了。
“和一个叫陆瑶瑶的女孩子,那是他前世的缘分,不与我们相干。”陶然说得坦荡。
墨书不知该喜还是该忧,默默地给陶然的酒杯斟满,“陶然哥哥,你别伤心。”
“我伤什么心,他要是真的成亲了我还能给他送一份三瓜两枣的贺礼呢。”陶然说的是真心话,他欠过万九郎一份人情,还给岑折柳也不算不合理。
墨书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强颜欢笑,想握着他的手安抚一番,但终究没这个勇气
反倒是陶然看着墨书心事重重的样子笑着把手覆在他手上道:“若乐府台的台柱子是你,每日名利场中奔波,看惯了灯红酒绿,走在哪里都是前呼后拥,我还能入得了你的眼?”
墨书低头认真地想了想道:“我不知道。”
陶然倒是有点意外,毕竟他现在照顾墨书比较多一些,墨书也更依赖他一些,他以为墨书会肯定地回答“当然入得了”,再肉麻一点也可以是“依旧满眼是你”,可他回答得确是不知道,陶然道:“为什么?”
“如果我也坐在岑折柳的位置上,必定也是乱花迷眼,未必就能看见你的好,可是如果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好,再坐在岑折柳的位置上,一定不会让你难过。”墨书平日里因容貌自卑,大多时是不敢直视旁人的,说这话的时候却毫无怯色地盯着陶然的眼睛。
陶然开心大笑,端起墨书的碗去给他添饭,心道,日后你到了九重天做回上仙还会记得这番话吗?不过不记得了又如何,至少他现在说的是真的。
“墨书以前也学过唱戏,我听你的嗓子倒比岑折柳动听,一会儿也给我唱一段?”这个念头在陶然心中起了很久了,只是之前在乐府台人多眼杂,他不想墨书难堪,后来墨书又病着,哪里能提这个非分的要求。
现在正好没有闲事挂心,又无旁人相扰,正是听戏的好时机。
若是旁人提这个要求墨书一定会认为是在笑话他,可是是陶然说的那必是他想听戏了,墨书点头应下:“陶然哥哥想听哪一段?”
“哪一段都好。”陶然并不懂戏,只是想听墨书唱一唱,他说墨书的嗓子比岑折柳好倒不是哄人的话。
墨书还在思量着唱哪一段,“咚咚咚”的敲门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