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疑惑,凡人有时候因机缘巧合会误入非人间之地,回来后就再也找不到了,自己一个神仙难道会有到不了的地方?围着那一带转了好几圈,听得一个慵懒的声音道:“小神仙,围着我的浴盆转了这么久,想干什么呢?”
果然是那个人参精,此刻他倒是穿戴整齐,豆青色的长袍,额间发间坠着鲜红的人参籽,这种红配绿的艳俗装扮倒被他穿得很好看。
陶然心想,精怪就是为所欲为,自己当精怪的时候也是桃红配鹅黄,当真怀念。不过温泉要紧,陶然道:“你上次泡澡的温泉在哪里?”
林叶笙手中端着木盆、毛巾、发梳,一看就是来泡澡的,他指着那结着厚厚冰层的水潭道:“这不就是?小神仙,你果然眼神不好。”
“这…这是温泉。”
林叶笙从发髻上摘下一颗人参籽往冰潭里一扔,像是一块灼烧的红铁入了水缸一般,冰层迅速化开,不多时就泛出朦胧的水汽来。
原来此地并没有什么温泉,是这精怪用术法加热化成的温泉。
林叶笙毫不避讳地宽衣解带下了水,泡在温泉里对陶然道:“还不走?那干脆下来一起洗个澡吧。”
陶然一点也不想跟这人参精有来往,可答应了墨书带他洗澡,总不能把他往冰潭里扔吧,还得要这只人参精帮忙,只得赔笑道:“小灵修真是好神通,不过我今天不想洗,想明天洗可还行?”
林叶笙托着下巴想了想道:“这天太冷了,我三天才洗一次的,今天已经洗了一次了,按理说明天不来的,不过你若想与我共浴,我明天再来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谁想和你共浴了,没脸没皮的妖怪,陶然这么想着,嘴上说得却是:“我可不习惯跟人共浴,你真想邀我洗澡,明天把水加热了再回避可还行?”
“这又是想要我的术法?也不是不行,你拿什么换?”林叶笙扑着温泉水拍在脸上,一脸惬意的样子。
混账人参精,陶然一想到那扒皮噬肉的滋味就一阵寒颤道:“除了割肉什么都好说。”
林叶笙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陶然,若有所思道:“那你与我双修一回。”
你想得美!陶然在心里已经把人参精按在水里呛死了,嘴上还得耐着性子解释道:“这不行呀,实话跟你说吧,我就是因为与凡人生情才被罚下界的,此番前来就是断前缘的,再与你双修就是罪加一等,你也修行的灵物,属于明知故犯,若第二道处罚下来也少不了你那一份。”
“哦?与凡人生情?就是你现在照顾的那个凡人?”林叶笙饶有兴趣地睁开了眼,声音也不再慵懒了。
“当然不是,是另一个。”陶然辩解道,不过他也不想再详细地对一个刻薄的小妖精提自己的过往。
“不是他?你也狠得下心割肉换人参去给他续命?可别前缘未了又扯上一段新孽债。”林叶笙不知道在幸灾乐祸还是在规劝他。
“你怎么知道我在换人参给谁用的?”陶然突然反应过来。
“这山里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人参精得意道:“你来换人参之后我就…”
“总之不是他,我救他是因为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是神仙,普度众生是职责懂不懂。”陶然打断道。
“我不懂,我只知道不白给人东西。”
……
陶然带着手腕上一道牙印揣着人参籽往回走的时候心中又咒骂了人参精无数遍,这哪里是什么人参精,分明就是蚂蟥精,一天天的就知道喝血吃肉!
第二天,陶然早早地去把那颗人参籽扔进了冰潭里,看着它滋滋将冰潭化开才折返回去讲墨书穿戴整齐往山里领。
才进山陶然就后悔了,怎么什么事都想不周全呢,自己来去如风,可是墨书只能一步一个脚印走去冰潭。
若是平日里应该也没什么,不至于这几步路都走不了,可是他现在大病初愈,这一路的雪深可及膝,走不了几步棉鞋就该湿透了。
陶然可不想墨书再病一场,便俯下身去,“来,我背你。”
墨书连连摇头:“不,要不我们不去了吧?”
“那怎么行,不去了岂不是白白……”说到一半陶然便打住了,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人参精一顿仙血,不由分说将墨书抓到了背上。
心中懊恼,人参籽既然能加热水,就该就近找个水潭,偏偏就要扔在大山深处的冰潭里,活该自己当牛做马了。
“陶然哥哥,你腿上的伤?”墨书被强行背起又不敢挣扎,徒剩担忧。
陶然立马走得稳稳当当:“就是撞了一下而已,你难道没有磕磕碰碰过?”
墨书很想问问他疼不疼,又实在问不出口。
待走到冰潭边,人参籽早已将冰煮成了一汪温泉,冒着氤氲的热气,使得水面蒙上了一层轻纱似的薄雾。
和着周遭的白雪绿林宛如人间仙境,墨书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