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忍着嘴角上翘的冲动，扬起下巴，好整以暇地问：“哦？是以什么身份呢？”

季俞笙被眼前女孩子傲娇的小模样逗笑，他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望住她澄澈柔润的眼眸，嗓音低沉地吐出两个字——

“家属。”

这两个字仿若灼热的雨点一般，重重地砸落在苏职的心脏上，引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悸动，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话，双颊也在迅速升温。

苏职讷讷地眨了眨眼，视线刻意避开季俞笙的眼睛，在那张清隽惑人的脸上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最后轻轻降落在他鼻尖的那点黑痣上。

除了他的眼睛，她最喜欢的就是他鼻子上的这颗痣。

明明只有小小一点，怎么就那么勾人呢？

见她盯着自己游离出神，季俞笙勾唇，悄悄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主动将高挺的鼻子凑了过去。

苏职正兀自出神，忽觉鼻尖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思绪瞬间被扯回，视线下滑，就看见两人的鼻子不知什么时候抵在了一起。

抬眸，又直直坠入那双含情眼。

两人的目光相撞，呼吸浅浅交缠。

季俞笙低眸，鼻尖稍稍退开，又很快贴近，一下又一下地碰触着她的鼻尖，动作轻而缱绻。

像是亲昵，又像是似有若无地勾引。

某一瞬间，苏职莫名觉得这个动作，竟比接吻还要暧昧。

下一刻，她忽地抬手勾住季俞笙的脖子，缓缓往下压，而后准确无误地将唇印了上去。

季俞笙稍愣，手掌托住苏职的后脑勺，很快反客为主。

……

绵长的一吻过后，灰姑娘留了下来。

苏职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季俞笙正拿着本书坐在沙发上随意翻阅。

走近一看，书封是反的。

苏职极轻地挑了一下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季俞笙身形几不可察地怔了一瞬，随后站起身回头，待看清面前的女孩子后，耳根没来由地红了个彻底。

苏职洗完澡换了件米色中袖睡裙，墨藻般地长发乖顺地披散在双肩。又因为刚洗完澡的缘故，发梢微湿，本就清澈的眸子此刻更像是含了一汪秋水，明润潋滟，多了几分软意。

整个人看起来乖得不像话。

季俞笙匆匆别开眼，握拳抵在嘴边，清了清嗓子憋出一句：“快去睡吧。”

“好！”

苏职说完快速扭过身，掩住自己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她走到床头打开小夜灯，然后熟练地躺进被子里。

下一刻，病房的灯也随之默契熄灭。

病房里顿时被夜色侵袭，只余暖黄的局光铺在室内。

季俞笙重新靠回沙发里，如同之前医院停电那次一样，两人分隔两端，没再说话。

空气很快归于宁静。

苏职眨眼盯着灰白的天花板，脑子里反复回味着将才某人看似冷静自持的反应，而后轻轻将被子拉高了些，偷偷盖住嘴边愈发上翘的弧度。

不知过了多久，苏职隔着薄被，轻轻喊了句季俞笙的名字。

“……”意料之中的沉默。

苏职弯了弯眼睛，伸手将被沿拉低了点，对着空气清晰地又叫了几声男人的名字。

“……”还是没人应。

“季俞笙，我睡不着。”

苏职也不气馁，那双在夜色中更显明亮的眸子快速扑闪了两下，放低了声音道：“……我想抱着你。”

她说这话时，语调稍稍拖长，尾音又自然而然地往上扬，仿佛带了一只无形的小勾子。

被水汽浸润过的音色又软又糯，听起来就像在撒娇。

好吧。

就是在撒娇。

语毕，苏职迅速竖起两只耳朵。

果不其然，空气中很快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声，不过数秒，那道独属于季俞笙的脚步声缓缓响起，且不断朝着床边靠近。

在这安静的室内，分外清晰。

两人隔着薄薄的暖光对视。

季俞笙垂眸，盯着女孩子早已弯成月牙的双眼，眉梢微挑，随即唇畔带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苏职却毫不心虚，同下午在他房间里那样，伸手拍了拍旁边的床位，意思不言而喻。

季俞笙叉腰深吸一口气，而后配合地侧躺了上去。

他并没有直接脱鞋上床，只是将身体的重心靠在床上，两条大长腿略显委屈地舒展着，半撂在床边。

见状，苏职眉眼笑意更浓。

毕竟，对于素来端正克礼的季医生来说，在医院这个属于她的私人空间里，能做到现在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捕捉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季俞笙伸手将人扯到怀里，骨节分明的手掌胡乱揉了揉她的发顶，像在“报复”。

“……”

幼稚的季医生还挺可爱的嘛！

苏职放弃挣扎，心满意足地靠在了季俞笙的身前。

下午返回医院前，季俞笙在家换过身衣服，上身的白色衬衫换成了一件清冽高级的雾绿色衬衫。

可尽管如此，其上淡淡的草药和檀木香却依旧适宜好闻。

中午那一觉睡得有些长，苏职本以为自己今晚会失眠。

但出乎意料地，闻着他身上浅淡独特的气息，她不知不觉就萌生出了困意，意识也越来越空。

就在苏职感觉自己即将陷入空白时，脑袋里不知是那根神经搭错了，居然无缘无故地蹦出了一个印象极为深刻的画面。

困意霎时随之散了两分。

感受到怀里的人儿似乎抖了一下，季俞笙立即掀开眼帘，温声问：“怎么了？”

“季俞笙，我突然想起个事情。”苏职迷迷糊糊中搂住他的腰，含糊不清道：“我今天在爷爷的中药房里看见一张照片，上面有个女孩子，还挺漂亮的。”

闻言，季俞笙神色稍稍一滞。

似是还没彻底从睡意中挣扎出来，她停顿了好几秒，才想起来继续说话，给了个自认为合理的猜测——

“嗯……她是你的姐姐吗？”

“不，”季俞笙轻吸了一口气，胸膛随之微微起伏，而后语气平静地说：“她是我姑姑。”

姑姑？

大脑接受到新的信息，苏职的意识逐渐清明，声音也跟着明晰了些：“那姑姑是成家了吗？还是在别的城市工作呀？”

言下之意。

今天怎么没有见到姑姑？

那张照片上的女孩子一身夏装，青春靓丽，笑容明亮，年纪大概和她相仿。

但一同入镜的爷爷奶奶.头发却比现在的要黑上许多，估摸着照片应该是很多年前拍的，算算的话，这个女孩子现在大概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

可无论是那种情况，最令苏职奇怪的是，今天一整天相处下来，季家的人似乎都没有提起过这个“姑姑”的存在。

所以她下意识地推想了两种情况。

……

季俞笙一下子就听懂她的话。

他低了低眼，眉目微动，须臾才嗓音沉缓地启唇道：“姑姑她……”

停顿一秒：“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