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明茱几乎同时和他说出“轻松”这两个字:“我在出发来医院路上,也觉得前段时间压在身上的阴影,终于消失了。很松快。”
那些阴影不仅来自彭水远安排她去做配型的咄咄逼人,间接导致冉卫东病发入院,也来自他对怀哉的伤害,和他们一家曾经对彭清泉的伤害。
所有伤害根深蒂固地扎在彭家人与彭清泉以及冉明茱之间,幸好无论彭清泉还是冉明茱,如今都挣脱了这滩泥沼。
生活不是复仇爽文,面对仇人死亡也绝非仅有刺激大脑神经的爽感。任何生命走到尽头,都值得短暂的哀悼。
将车停稳在古堤商场的停车场,冉明茱和纪逐渊商量着去吃海底捞,替他考虑得十分周全:“四宫格,其中一个可以点个清汤锅,专门给你下青菜。”
正是周一傍晚还没到下班时间,海底捞等位不需要太久,两人很快被带至餐桌旁入座。
点单后等待上菜的过程中,冉明茱再次聊起彭广严一家:“彭央央似乎很在意彭广严不喜欢我母亲这件事。”
想必:“她从小也因为是女孩,被彭广严欺负过。”
纪逐渊接过服务员递来的擦手毛巾,默认冉明茱的说法:“重男轻女。彭央央又是彭水远唯一的孩子,无解。”
彭广严恐怕没想过,这辈子会死在这四个字上。
正说着,菜品全部上齐,锅面也泛起沸腾的气泡。冉明茱迫不及待地将羊肉卷、海带和千张放入牛油锅中,又给番茄锅中倒了些菠菜,清汤锅中下了几片生菜叶。
两人一前一后调好料碗回到桌旁,肉卷已经熟透,纪逐渊忙着给冉明茱夹到碗中,冉明茱也认真挑选了最小的一块给他,安慰道:“吃肉不长胖。不要那么大压力。”
冉明茱示意他看向另外两个锅中的蔬菜:“这些都可以吃了。”
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冉明茱看着火锅,脑海中已经开始琢磨一会儿去超市要买些什么明天路上打发馋虫的零食。
纪逐渊不免疑惑:“你开车,空不出手吃零食。”
“我先开前半段。”
冉明茱将他们各自的分工安排得明明白白:“开累了换你,休息的时候需要补充能量。”
纪逐渊眼底浮现笑意,用漏勺捞起两块海带分给她。因为是最先放进去的食材,这时口感软烂入味,简直人间美味。
被食物治愈到的冉明茱不禁感叹:“果然,没有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事。”
彭家那些人和事,已经完全被这锅热气淹没,消失在冉明茱的世界中。
冉明茱从小喜欢吃火锅。
幼年时冉卫国和彭清泉会做牦牛肉火锅,锅底塞满牦牛的各式内脏与血旺,以及莲花白和海带丝,上铺一层牦牛肉,辅以辣椒蘸汁,她可以就着配菜连吃两碗米饭。
后来跟着冉卫东回到三水市,三水市地处鱼米之乡,冉卫东也算某种程度上的因地制宜,擅长做鱼头火锅。
每到冬天,冉明茱嚷嚷着要吃,他便大展身手炖上一锅味道浓郁的麻辣鱼头,再放些蘑菇和油豆腐。油豆腐内部浸着满满汤汁,整个口腔的味蕾仿佛都被触动,端着碗筷的双手更是欲罢不能。
后来长大离开家乡,接触到许多不同种类的涮锅风味,冉明茱照单全收,无一不爱。
眼下饱餐一顿海底捞的冉明茱情绪极其高涨,一进入超市就推着巨大购物车冲入零食区,眼疾手快地将薯片、可乐和饼干放到车中,思来想去,还是没忍住挑了一小盒牛奶巧克力。
在最后结账前依然不忘抱着两罐超大型号的冰淇淋加入,仰首看向纪逐渊振振有词道:“回家看剧吃。”
从十八岁至今,和纪逐渊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胃口总是特别好。
冉明茱有些后知后觉地侧过身与抱着购物袋准备按电梯的纪逐渊对上视线,不自觉弯了弯唇角,挽着他手臂的手骤地收紧,踮脚在他耳边低声道:“我刚刚进行了思考,为什么从小到大,跟你在一块的时候总喜欢吃许多东西。”
纪逐渊略微垂首,靠得离她更近些,等待下文。
“仔细想了想,可能是因为大明星,秀色可餐。”
某人闻言,蓦地端正神色,郑重其事地与冉明茱对视,指出她话中的错误。
首先,秀色可餐原本的意义是形容女性。
其次:“不如直接吃我。”
“叮”的一声,正巧电梯到达一楼,冉明茱掐着纪逐渊的腰将他推进电梯,忍不住瞪他:“你好油腻。”
话音未落,纪逐渊已然越过隔在两人之间的购物袋,在她唇上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