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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巧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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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年初春的大陈岛阳光普照,海天一色,碧波荡漾,海风轻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厚的春天气息。但是驻扎在这里的国民党官兵,却丝毫没有感到春天的温暖和美好, 而是一个个人心惶惶,惊恐万状。

潮长潮落,季节更迭,时间不经意地流淌着,漫长的几年过去,杨天啸已离开大陆五个年头。期间妻子和一双儿女的面容时时占据在他的脑海里,思亲之情始终让他梦寐萦怀。尽管他妻离子散,离乡背井,但他那颗效忠党国,忠于□□的心却依然如故,对共产党更加痛恨,总认为他的不幸全是共产党所赐。他自海南逃往台湾, 部队在高雄进行了短暂的休整后, 就被派往金门驻防,亲自指挥了侵犯南日岛的战斗,打伤打死我守岛军民多人。因此再次受到□□的嘉奖,52年晋升为上校团长,此后被调往位于浙江东部海面上的大陈岛驻防,他的防区与一江山岛一水相隔。

□□为了反攻大陆,50年在此成立了“大陈岛□□游击指挥部”。曾委派得力干将胡宗南为□□总指挥,具体任务就是依大陈为基地,向江淅至山东沿海进行偷袭、骚扰。同时秘密策划向大陆东南沿海发展敌后武装,准备配合朝鲜战争和国际间事局的演变,发起反攻大陆的军事作战。□□在此投入的兵力达数万之众。他以为有美国的支持,大陈岛将成为反攻大陆最坚固的前沿堡垒,但是他错误地估计了形势,几年过去了,派往大陆的偷袭的人员不是被歼就是被俘,不久前连大型战列舰抗战号也被解放军用鱼雷击沉葬入海底。随着□□吹嘘的海上优势的破产,大陈外围的鲠门,头门和田岙三岛相继被解放军攻占。

元月十八日这天,一江山岛四周海面和往日一样,并没有显示异常,突然一阵天崩地裂的爆炸声,打破岛上的宁静,紧接着成群的炮弹呼啸而至。岛上顿时硝烟弥漫,火光冲天。同时由米格15型战斗机护航的伊留申28型轰炸机编队。对一江山岛和上、下大陈岛进行了轮番轰炸。

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一江山岛的战役打响了。

一颗重型炸弹在大陈岛指挥部外面爆炸,燃起熊熊大火。总指挥刘廉一惊恐万状,边组织人员救火,边向台湾发报求援:“急电、台北司令部,一江山岛和大阵同时遭到共军攻击,火力凶猛,危在旦夕,请速派飞机舰艇增援。”

电报发出后,刘廉一慌忙传令所有部队进入紧急作战状态,并通知团级以上军官速到指挥部召开紧急会议。

杨天啸接到通知,立马驱车冒着炮火赶到指挥部参加会议,会上刘廉一就岛上目前状况作了简要分析后,命令各部作好一切战斗准备,誓与阵地共存亡。命杨天啸部严密监视一江山岛海面。会议没结束就接二连三传来,一江山岛北面防线已被共军突破的坏消息,会场顿时引起一片混乱,每个与会人员都沉浸在频临绝境之中。

在回去的路上,飞机仍在不停地轰炸,突然一颗炸弹在杨天啸的吉普车右侧不远处爆炸,车子被巨大的冲击波掀翻,幸亏只是司机受点轻伤,杨天啸和警卫员却安然无羌。他们幸运的从车内爬出来,望了望到处是弹坑的道路,三人只好弃车徒步操近路返回营地。

在路过三团阵地一个简易掩体时,一个卫生员正在为一名腿部受伤的士兵包扎伤口,伤员躺在担架上拼命地叫唤。一个坐在旁边胳膊上负伤的士兵顿起反感,操着一口浓重的苏北口音对着负伤的士兵吼道:“没一点出息,受这么一点伤,嚎的像杀猪似的。”

此话立刻引起路上杨天啸的注意,一种久违的乡音,让他感到无比亲切,立刻停住脚步,扭头看了看这位胳膊上打着绷带的土兵后,转身向他走了过去:“喂,你是那里人?”

那土兵一看是位穿着上校服的军官,顿时惊慌失措,忽得站起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警卫员插言道:“团长在问你话哪。”

“报吿长官,俺是……苏北人。”

一听是苏北人,杨天啸又问:“苏北什么地方的?”

“苏北芒砀。”

“什么,你是芒砀人?”杨天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在这里竟碰到了一个县里的老乡。

“对,芒砀人。”

“叫什么名字?”

“俺叫孙玉海。”

这时过来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兵喊道:“孙玉海,排长叫你马上过去。”

孙玉海答应着一瘸一拐地离去,像似腿脚不太方便。杨天啸惊奇地看着他的背影问老兵:“这个孙玉海从那里来的?”

那位老兵回答:“报告长官,他是□□抗俄义士,是从朝鲜战场上甄别来的。”

杨天啸听了点点头,由于战事吃紧,不得不马上赶回团部进行战斗布署便匆忙离去,走了几步又朝坡上的孙玉海望了一眼。

回到团部,杨天啸马上召开连以上军官会议,进行兵力部署,命令各营加强警戒,严密监视一江山岛海面,作好一切战斗准备,誓与阵地共存亡。

散会后他亲自到各营阵地察看, 并鼓励官兵们随时做好为党国捐躯的准备。

一天过去,岛上仍不断传来飞机的轰鸣声和炸弹的爆炸声,台湾增援的飞机和军舰迟迟不见到来,岛上的官兵一个个人心惶惶,惊恐万状。濒临绝境的气氛弥漫全岛。

晚上一束束探照灯光划破夜空射在海面上, 像幽灵似的忽明忽暗, 无形中给海岛增添了几分恐惧和神秘。本来就担心吊胆地官兵,更加慌恐不安。他们一个个屏住呼吸趴在猫儿洞里,全神贵注地注视着海面,不敢有丝毫松懈。放眼远望一江山岛上依然是炮声隆隆,火光冲天,战斗仍在激烈地进行着。

凌晨时分,疲惫不堪的杨天啸吩咐部下:“有什么情况立即向我报告。”说罢便心神不定的回到离团部不远的卧室想休息一下。

与其说是卧室,还不如说一个山洞,其实就是一个掩体。室内摆设非常简陋,除一个单人床两个皮箱,一个桌子一把椅子,桌上一部电话外,就数墙上挂着的装有那张全家福照片的相夾了,这是一个用檀木做成的相夾,既精致而又美观,里面的照片是他来到台湾后重新翻拍放大的,那张小的一直装在他上衣口袋内,几年来从未离开过他的身子。

杨天啸心情沉重地将军帽摘下挂在衣帽架上,然后往床上一躺,本来是想睡一会养养神,但无法合眼,一股心灰意冷,万念俱灰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现在的大脑内就像一个无底的黑洞,吞噬着所有的光明与希望。曾经的期待已落空, 如今只剩下冷漠与无望交织。他不由自主地长叹一声,心想一切都完了,解放军占领了一江山岛后,马上就会进攻大陈,虽说岛上有重兵把守,可远离台湾,后路一旦截断,该岛便成了共军的襄中之物。到那时不仅返回大陆和亲人团聚成了泡影。就连党国栽培多年的心血也负于东流。别无选择只有遵循总统“不成志便成仁”的教诲,为党国捐躯,做一个它乡野鬼。自来台湾这些年由于放不下妻子和儿女,他一直单身,曾多人给他介绍对象,其中有位刚毕业的大学生追他一年多,均被他婉言谢绝。

此时他突然想起妻子儿女,一种生死离别之感迅速在心中弥漫开来。他情不自禁地瞧见墙上的那张全家福照片,陡得坐起,伸手摘下相夾,看着照片上的妻子儿女,相来不曾落泪的他两眼顿时模糊了, 他对着照片愧疚地说道:“秋月,我亲爱的,我没有尽到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我对不起你和孩子,没有保护好你们,也不知你们现在是否还活着?秋月,自从我来到台湾,时时刻刻在想念你们,每天都在为你们祈祷,请求上天保佑你们。”他揩了揩泪眼轻轻地抚摸着照片:“秋月,可能几天内,咱们将永别了。”他小心翼翼地把相夹放在心口上, 妻子阚秋月和一双的儿女的形象立即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这时突然想起在高雄时,那个盲道士算的卦,全是他妈的骗人的鬼话,纯粹胡说八道……

五年前的那天傍晚,天空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就在听从妻子哀求休息的几分钟内,突然遭到解放军袭击,部队乱成一团,他奋力指挥部队向海滩突围,以为妻子儿女有警卫员的保护不可能有什么危险。到了海边才发现妻子和孩子一个也没见,连警卫员也不知去向?他顿时紧张起来,一边大声喊着妻子的名字,一边拼命地向回跑去。

此时通信兵禀报:“报告营长,团部命令人员立即乘木船登军舰向台湾撤退。”

杨天啸此时几乎失去了理智,失声痛哭地大声喊叫着:“不,不,我不能失去她们,我要保护她们。”说过不顾一切地返向丛林跑去。

几个随从也只好跟着又进了丛林,这时前边枪声一片. 王华劝他:“二哥,你要冷静点,共军已到跟前,再迟了就怕上不了船了。嫂子和孩子也许跑到前面去了。”

可他依然坚持着寻找,突然一发炮弹在不远处爆炸,强大地冲击波一下子将他推倒在地昏迷过去。王华不由分说,立即吩咐人将他抬起向木船跑去。

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军舰的船仓内,得知妻子和一双儿女仍不知去向?他发疯似的跑向甲板, 望着无边无际茫茫大海悲痛万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全家福,面对着照片的妻子儿女。止不住大声痛哭道:“秋月,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没有做到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话没说完,急火攻心又昏厥过去。

杨天啸昏昏沉沉睡了两天,等他醒来时军舰已停泊在高雄港口,失去妻子儿女,对他的打击几乎是致命的,悲伤绝望的情绪不言而喻。他感到太阳突然失去了那耀眼的光芒,整个世界都一片昏暗。几天功夫他瘦了一圈,两眼布满了血丝深深陷进了眼眶内,面容憔悴,精神恍惚,沉默不语。他现在才明白,生活中不仅有幸福和欢乐,同时也有痛苦与悲伤,原来天堂与地狱只一步之遥。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精神刚有好转的天啸,叫了个勤务兵陪他去高雄市里转一转,勤务兵对他说:“营长,你昏迷了几天,身体这么虚弱,等你的身体好了之后再去吧?”

“我没事,我想去转转,走吧。”

“你行吗?”

“你这么罗嗦,走呀。”

勤务兵看他态度坚决,也只好随他去,俩个人在街上转悠了半天,也不知他要干什么?勤务兵就问他:“营长,咱们准备到哪里去?”

想不到杨天啸回答说:“想找个算命的卜一卦。”

勤务兵大吃一惊,两只眼直盯着杨天啸:“哎,营长,都知道你从来不信宿命这一套,今天咱找算命的干啥?”

杨天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其实勤务兵说的一点不错,平时他极力反对这一套,只要听说他的兵有谁算卦相面疑神疑鬼,他都会毫不留情的责备一番,说这些纯属无稽之谈,毫无一点科学根据。但他今天却突然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也许现实改变了他的意识,或许是思念妻子儿女的一种无奈之举。他对勤务兵说:“问这么多干什么?叫你找你就找就是了。”

勤务兵知道他不好意思说出来,扭过脸偷偷地笑了。

俩人几乎跑遍了整个高雄老城区,从中午一直转到下午,也没曾找到一个算命先生,无奈之下只好扫兴而归,此时的他四肢无力,似乎连走路的劲都没了,勤务兵搀扶着他往回走,不料途中忽听一阵风铃响起,只见一道士模样的人迎面而来,那人束发盘髻,戴一顶扁平的混元帽,顶髻用木簪别住,身穿一件青兰色道袍,肩搭一布袋,左手摇三清铃,右手持幡探路,近看才知两眼失明,半脸狰狞,别看此人面貌丑陋,幡上却写“道仙算命”四个大字,中间是一个八卦图案,左右两行小字,“上算苍天”“下卜人间。”杨天啸顿时欣喜若狂,精神倍增,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勤务兵看了嘲笑道:“瞧,这道士长得不咋样口气倒不小呀。”

杨天啸摆摆手:“不许胡说。”

盲道士虽说眼神不好,可听觉十分敏感。他听到勤务兵的话,当时就满脸的不高兴,冲着他嚷嚷道:“这位兄弟说话差异,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不怕你不信,本人算卦有个特点,不用你说明卦因,我只要在你手上摸一摸,便知你要算几何?”

“哟,说他胖,他还真喘起来了。”

“休得无礼。”杨天啸说着双手一抱,深施一礼:“道仙,请你给我卜一卦?”

盲道士伸手抓住杨天啸的右手反正摸了摸,稍停片刻便说道:“你想算一算大陆那边的亲人对不对?”

“噢”杨天啸闻听猛得一惊:“你怎么知道?”

盲道士故弄玄机神秘地说:“天机不可泄漏。”其实他早已听出杨天啸是大陆人,而且是个当官的,这些人离乡背井来到台湾,谁不思念家乡亲人,所以只要是大陆人算卦的,十有八九是算那边亲人的。

杨天啸没想到他说的这么准,深信不疑,忙又深施一礼:“道仙所言极是,那就麻烦先生了。”

看那盲道士嘴里嘟嘟嚷嚷,听起来像是振振有词,可就是听不清说得什么?左手不停地掐着手指,过一会,他高声诵道:“生死有命天注定,骨肉分离自古有,月满自亏分久合,九九归一故乡里。”

杨天啸听后陷入沉思。勤务兵有些茫然便开口问道:“哎,后两句是啥意思?”

盲道士解释说:“月圆之后便缺,分久之后便合,归根结底从何处来还回何处去。”

杨天啸当时惊喜万分:“你说我还能回大陆见亲人?”

“那是自然。将来会团聚的。”

“要等何时才能实现?”

“贫道已说过九九归一。”

“几时归一?”

“天机不可泄漏,到时便知,你的卦完了。”

几句话不仅把杨天啸说得目瞪口呆,连勤务兵的眼睛也瞪得像电灯炮似的,他惊奇地问了一句:“你说得可准?”

“我算得准不准由我,你听了信不信由你。”

话说到这里了,也不好再问。杨天啸从口袋中掏出两块银元递给瞎子,可道士没用手摸便说:“贫道卦资五块大洋,多一不取少一不可。”

勤务兵又说话了:“你这不是吪人吗?那有这么贵的卦。”

道士接着说:“贵不贵,你以后便知。”

杨天啸忙掏出五块大洋,递给了道士,别管他算的准不准,那是以后的事了,可现在却被他说的心里暖乎乎的,顿时就觉得眼前一亮,似乎一股神奇的力量在他身上涌动。别说五块银元,就是五十块花得也值。他看那道士虽面容丑陋,却透出一股道骨仙风的气息,仿佛是远离尘世的神仙,令人心生敬畏。便问道:“不知道仙从何名观而来?”

“贫道乃玉山云霞观道士,突发天火观毁人伤,贫道无处可居,只好云游四方。”

“原来是云霞道士,失敬,失敬。”

“不必客气,望施主多多保重。”

杨天啸无比激动地谢别了云霞道士,顿时心情由阴变晴,信心倍增,也不用勤务兵搀扶了,马上又跑到邻近的妈祖庙烧了一柱香,祈求神灵保佑妻儿平安。从这一天起,杨天啸就从一个无神论者变成了一个虔诚的信佛者。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上香祈求神灵保佑远方的亲人。

杨天啸默默地寻思道:“秋月,那个盲道士算的卦,全是骗人的鬼话,咱们将永……”

突然北边阵地上枪声大作。杨天啸猛得站起,以为是共军登陆了,立马将相夾挂在墙上,抓起电话询问:“怎么回事?”

电话里回答说:“有个士兵看走眼了,海面上发现几块木板,他以为是共军偷渡呢!”

“混蛋,如果谁再制造紧张空气,军法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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