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害怕别人看见她和少东家拉拉扯扯,她向四周望了望无人也没在坚持。
天啸将装满的水桶从井里拔出:“秋月,想进县城不?城里可好玩了。”
“俺早就想去县城看看,可师父不让去。”一听天啸让他进城,顿时激动不已。尽管阚秋月在商丘以北小有名气,可平时演出都是在乡下,连做梦都想去大的地方看看,但她师父就是不肯,所以一直没有实现。一听少东家让她进城,顿时来了兴趣。
天啸想了想:“既然你想去,我看这样吧,明天我用自行车驮你去,来回也就是两个小时。”
“可师父不让去咋办?”
“你干脆瞒着你师父。”
“瞒着,那咋瞒呀?”
“你们不是下午休息吗?你趁你师父睡着就偷偷跑出来,我在大路口等你。”
“这样能行吗?”
“肯定行,不等你师父醒来,咱就回来了。”
秋月毕竟是个孩子,况且也想进城看看,经不住杨天啸三言两语好话一哄,寻思着师父睡觉一般都在三个钟头左右,两个小时回来她还不醒呢,于是便答应了他:“好吧,不过两个小时一定得回来,不然让师父知道了,非骂死俺不可。”
“你放心好了、两小时一定回来,就这么定了。”不料停了片刻他又说:“哎,干脆咱今天下午就去吧。”他怕明天万一有事,不如趁热打铁免得夜长梦多。
“那好,我去买点雪花膏,胭脂来。”
“咱就这么定了,我下午就在路口等你。”
秋月眉开眼笑地充他点点头。
天啸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
到了下午,他吃过中午饭,迫不及待地去了村外的路口,可一等二盼不见秋月的人影,一直等到两点,才见秋月慌里慌张删删来迟。杨天啸问她:“咋才来?”
她回答说:“师父睡觉就来了,也不算晚,快走吧。”
天啸二话没说驮起她就向县城驶去,这时的天啸心里好多话要对秋月说,可一紧张一句也说不出来了,一路上两个人几乎没有言语,天啸让她靠近些。可她心存戒虑,说什么也不肯靠近天啸的身子,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离县城还有几里路,杨天啸有些忍不住了,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他苦思冥想终于开了口:“秋月,你觉得我这个人咋样?”
秋月也不知啥意思,张口就来:“你是俺见到的最好的人。”
“是吗?我有那么好吗?”
“不是俺自己说,连俺师父也是这么说的。你比那个李大海强一百倍。”
天啸听了顿时一惊,当时就停了下来:“什么!李大海,他对你怎么了?”
秋月忽然觉得有些后悔似的,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不想再说了:“没、没什么……”
天啸最了解李大海年纪不大,看见漂亮女人就流口水,谁家娶个新媳妇,他狠不能长在新房内,连饭也不顾吃。这小子一定对秋月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你快说,急死我了,他到底对你怎么了?”说罢便下了车,非要问个水落石出不可。
秋月也只好从车上下来,看到天啸一脸严肃地样子,只好慢吞吞地说了出来:“我说了你千万别告诉别人,李大海对俺总是不怀好意,动手动脚不说,有一次他趴在茅厕墙上偷看俺解手,幸亏有人过路,还有一次俺擦身上忘记杈门,他突然闯了进来,我吓得尖叫起来,俺师父听到把他轰了出去……”
天啸不听则已,一听怒火不由中烧,这还得了,一个奴才竟敢对我心爱的女人非礼,没等秋月说完他便开了腔:“啊!这个东西真是混蛋透顶,竟敢偷看你解手和洗澡,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秋月没想到杨天啸生这么大的气,也不敢再说了:“没,没怎么着。不是冼澡,只是脱了上衣擦擦”
“那也不行,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你别收拾他。让他别这样就行了,俺也不想声张,毕竟不是啥好事,再说和他还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别给仇人似的,再忍几天俺就走了。俺师傅说以后防备着他就是了。”
“秋月不是我说你,你太善良了,俗话说人善有人欺,马善有人骑。这事你不要问了,要不给他颜色瞧瞧,他还会欺负你。”
“可俺师父说了,能忍则忍,俺和你不一样,俺是下等人,况且还是个女孩子。少爷你对俺好,俺一辈子也忘不了。师傅说你是难得的好人,从俺出道就没有见过你这么好的人。”
“既然我这么好,干脆嫁给我好了。以后我来保护你。”天啸终于等到机会了,赶忙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啊!”阚秋月惊得不知所措,脸唰得红了起来:“少东家你咋能这么说?你可不能开这样的玩笑。”
“秋月,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的全是实话,从和你见第一面我就喜欢上了你,今天专门向你表白的。”
“不行,不行,你是少爷,俺是卖唱的下流人,也不值得你喜欢。”阚秋月羞得连脸也不敢抬了,红的像熟透的苹果一般。
“谁说是下流人,我就不这么认为,什么贱了贵了的,我就喜欢你,人长得好看,坠子唱得又好听,别人爱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满脑子都是你,一天不见你就茶饭不香,连觉也睡不好。我非你不娶。”
秋月突地感到脸上一阵阵发烫,虽说她年纪不大,文化不高,可她精神世界十分丰富,早已从书中唱词里领悟到男女之间的那些事。自从第一次见到杨天啸,就对他产生了好感,可并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爱慕关系,况且她很有自知自明,做梦也不敢喜欢杨天啸,他们之间差异太大了。再说她还是个孩子,还没到谈情说爱那个年龄,当她听到杨天啸这番话,马上拒绝道:“你可别这么说,你要再说俺就不去城里了。”说着便扭头往回走。
其实杨天啸心里早预料到这一点,尽管两人的条件悬殊之大,可他主意已定非她不娶,尽管遭到拒绝,但他并未灰心,俗话说好事多磨,只要功夫深、铁梁磨成针。早晚一天会打动她的、可眼下还不能硬来,一看阚秋月真要回去,忙改口说:“我给你开玩笑的,你千万别当真。”
“少东家,以后可不许再开这样的玩笑。”秋月这才停住脚步,看着天啸说道。
“记住了,上车吧。”
两人重新上车后,一直到县城两人未再言语。头次进城的阚秋月感到无比新鲜好奇,这边瞅瞅那边瞧瞧。当他们来到一家杂货店前,杨天啸对她说:“秋月、这是全城最大的杂货店,里面什么东西都有,你喜欢啥东西尽管开口,我口袋里有的是钱,实话告诉你,让你来就是专给你买东西的。”说着故意掏出一把银元让秋月看看。
没想到秋月却摇了摇头:“谢谢你少东家,俺师傅不让要人家的东西,俺啥也不要你的,转一转咱们就回去,可别耽误了时间,不然师傅知道了会骂俺的。”
“傻丫头,你不是说来买胭脂、雪花膏吗?”
“少东家,俺带着钱来,这个不用你花钱。”
“跟你说别叫少东家,叫我天啸就行了,想要啥快去挑吧。”
秋月毕竟是个孩子,看到柜台里面那些化妆品早已爱不释手:“那好吧,就挑几样化妆品吧。”她指了指柜头里面的胭脂、粉、还有雪花膏。
天啸吩咐店伙计:“把这三样每样拿两件,再拿两瓶东洋香水。”
秋月知道洋香水特别贵,她师傅从来没有舍得给她买过赶忙说:“不要香水、不要香水。”
店伙计已经拿了出来,听秋月一嚷嚷便问道:“到底要还是不要?”
“要,她说的不算。”伸手递给店伙计一把银元说,“不用找了。”
秋月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只好按天啸的吩咐,其实她内心做梦都想要香水,因为太贵所以不敢要。她接过这些化妆品嘴里一连说了几遍:“谢谢少东家、谢谢少东家。”
“给你说别叫少东家,叫我天啸,你要再叫我就生气了。”天啸故意一瞪眼,装作生气的样子。他拧开香水瓶盖,朝秋月脸上喷了一下,顿时香气四溢。第一次用到洋香水的秋月心情激动不已。
天啸又带她去了布店,要给她扯两块花洋布做衣服。这次秋月说什么也不要,她言道如果再买她连化妆品也不要了,说着真得将化妆品往地上一扔。天啸看她认真的样子,也不敢再坚持下去:“好吧,咱不买了,听你的这样总行了吧,快把化妆品捡起来。”他思想着过两天扯好洋布直接给她送到住处。
秋月这才慢慢地将地上的化妆品拾起。
天啸到糕点店里买了些蜜角和三刀还有几块蛋糕,伸手递给秋月一块。秋月接过蛋糕边吃边说:“少东家,你太好了。”
“既然我这么好,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杨天啸旧话重提。
阚秋月当时一怔,立马停住脚步:“少东家,你咋又说那事了?你刚才不是说开玩笑的吗?你要再说俺就自己走着回去,你买的东西我也不要了。”说着果真将东西往后车座上一放,头也不回走开了。
天啸没想到她会生这么大的气,赶忙上去陪礼:“秋月别生气,我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你别当真,我给你陪个不是。”
秋月听天啸这么一说气也消了,心想这些富家子弟大都是逢场作戏,快活快活嘴开开心而已,有几个能真心爱上像她这样的下等说书人呢?停了一会:“那好俺相信你,不过今后这种玩笑千万别再开了。”
天啸为了不在阚秋月面前失约,在她师父醒前赶回去,便匆忙驮着她往回急驶。他尽管遭到秋月的拒绝,心里却无比激动,今天终于向心上人表白了自己的心愿。秋月的拒绝也在情理之中,这点他早已预料到了,身份的悬殊是主要原因,俗话说好事多磨,只要经过不懈努力,将来一定会成功,他下定决心即使换了场地,也要每天晚上亲临书场陪她,日久天长不信她一直无动于衷,想到这里内心不由一阵兴奋,骑车也更有劲了。
秋月坐在车上不停地掏出化妆品看看,尤其是那两瓶日本香水更让她视同至宝,从内心还是感激杨天啸的。可一想到天啸说的喜欢她非她不娶的那些话,心里不由自主地有些紧张,所以也不敢再和杨天啸说话了。
距离杨镇还有半里路的地方,阚秋月怕被别人看见非下车不可,要自己走着回去。杨天啸只好依了她。阚秋月回到家中,不料师父正坐在床边等她,突然一股香味随着秋月飘进了屋,她师父问她干啥去了?香味那里来的?她怕瞒不过去只好把杨天啸给她买化妆品的事说了出来,把喜欢她的话全瞒了下来。她师傅听后将她狠狠骂了一顿。毕竟她师傅是过来人,隐隐约约感到有些不妙,自她们来到杨镇,少东家就对她们不薄,自已唱了犬半辈子书,从未见过这样的主,难道少东家喜欢上了秋月,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糟了,为防夜长梦多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此地不可久留,必须抓紧离开,可一算还有7天就到台口了,如果提前离去又怕老东家不依,最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书说完,不过在这几天内禁止秋月和少东家接触,于是便警告她除晚上演出外,白天不准出屋,更不准和少东家见面。秋月尽管没有透露实情,但从师傅的话音里感到师傅好像有些察觉,不然她不会这么做的,无论怎样她必须听师傅的,毕竟是她唯一的亲人,她马上答应说我知道了。阚师傅以为这样就不可能再出什么事了,等过几天离开杨镇,去个远地方说书和少东家不见面,也就平安无事了。
岂不知事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第二天中午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