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昔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但那时的他只是记得而已,自身并不具备对事件的基本判断力,因此他并不知道六岁那年母亲的死因。
同时他还对父爱抱有期望,常常向对方询问妈妈的事,然而从其口中得到的却总是负面的答案:
‘你妈是个智障’、‘要不是我看着,你妈早把你淹死了’、‘她根本不管你死活’……
‘让你去买药,结果你去慢了,回来的时候你妈就病死了’、‘别问了,她是被你害死的,你老念着她干嘛?她还恨你呢!’……
‘害死妈妈’——这成了季昔尘童年最大的噩梦,哪怕过去很久很久,他都无法原谅自己的过失。
直到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知事了,他才逐渐发现了违和感,后来又私底下向亲戚们问询,慢慢拼凑出了真相。
母亲的确是个智障,智商只相当于七八岁的小孩,因为长相美丽而被季承业哄骗结婚,但在生下季昔尘不久后,季承业开始嫌弃对方痴傻丢人、不能赚钱,在外受了气就常常回家对她打骂……母亲是被打到重伤后不治而亡的。
小小的季昔尘只以为妈妈生病了,懂事地去给她买药,而母亲也的确是在他买药期间去世的,没成想会就这样被季承业扣了一口大锅在头上。
在得知真相后,他心目中的父亲形象顿时一落千丈,但事情这时候又出现了些转机——季承业二婚了,变了许多,不再吵架打骂,而是总笑呵呵地,看上去和谁都聊得来。
季昔尘还以为他变好了,正要升起些希望,然而一回到老家,就发现季承业卸掉了伪装后,对待姑姑们的嘴脸依旧嚣张得令人恶心。
从此,他对父亲彻底失望,也不再吝啬于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对方。
随后一次又一次的事实,说明了季承业的确虚伪至极,且一次又一次地证明了,季昔尘的揣测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这次也同样,或许是人皮面具戴久了,或许是沉浸在外人对他的客套式称赞中飘了,季承业就真把自己当成个‘慈父’,哪怕是对着两个快死的人,也要自我感动地表演一番。
结果呢,他终于吃到了‘虚伪’的苦果,正如之前陈萱栽在了自己的‘自信’上。
季昔尘不觉得对方可悲,只觉得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总归是个人渣,咎由自取,没什么值得同情的地方。
“是谁告诉你的?完全是胡说八道!”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季承业也要维护自己的面子,情绪激动地辩解:“也不动脑子想想——你那妈就是个智障,怎么照顾你?还不都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带大!还不是我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结果倒好,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整天就知道跟你老子作对!”
谎话,通通都是谎话!
季昔尘双眼又红了几分:“到现在也还不肯承认,季承业你是真不要脸——”
啪!
季承业立即反手甩了他一巴掌,少年原本完好的另一边脸颊顿时也肿了起来,竟是打了个对称。
季昔尘被打得身子又是一偏,牙齿划破口腔造成的痛感很快就随着肿胀变得麻木,他动了动舌头,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
“你这逆子,再胡说八道我干脆打死你算了!谁教你这么顶撞你老子的!没有我还能有你的今……”
脑子里嗡嗡作响,耳边来自季承业的叫骂声都开始变得模糊。
季昔尘艰难地用手撑着地面坐起身来,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之前被踹的,他感觉自己身上痛的不止是肚子,还有骨头和胸口,就连头脑都有些昏昏沉沉的,四肢发软、思维迟滞……
头还在晕,怎么会这样?
只是被扇巴掌而已,不至于出现这样的状况,难道是……丧尸病毒这么快就扩散了吗?
出现了debuff,这对于本就任务时间紧张的季昔尘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季承业骂完了,见他不回话,依旧是低着头,一副万年不变的死气沉沉模样,以往积累的不满顿时全都爆发了出来。
他一把拽起少年的衣领将人按在墙上:“老子每次跟你说话——”
砰!
季承业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被一股力道撞倒在地。
“你才是想杀了季昔尘吧!还说虎毒不食子呢,我看你就是最恶毒的那个!”原来是陈萱爬起来撞倒了继父。
刚才她被打得快死的时候,是季昔尘帮忙拽走了季承业,说没有触动是假的,所以现在恢复了力气,就换她来帮助季昔尘了。
虽然她是有意想让少年感染病毒和自己一起死的,但……不管怎么看,现在都是季承业更让人不顺眼啊!
陈萱自认为和继兄统一了战线,此前对死亡的恐惧,已经被另一种情绪压制下来,何况面前的对手还是以往作为一家之主的长辈,这更是激起了少女的叛逆心。
而刚才成功的及时‘救场’,让她达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兴奋境界。
有陈萱挡在前面,季承业果然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毕竟对方是害得他受感染的罪魁祸首,作为‘好继父’怎么可能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