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严阵以待的神情,想起来他今年也才18岁而已,上次去看马戏团演出还差点变成傀儡,这次要做的事更加凶险,他当然会紧张。
听到我并不好笑的玩笑,他非常给面子地笑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平静,带着我步入舞池。
舞会比较入乡随俗,跳的是流行的乡村舞,这种舞经常交换舞伴、变换队形,方便了我们移动到目的地。
又一次交换舞伴,我对面的人变成了桑塔克,修西斯则趁机消失于人群之中。
“桑塔克,”我小声问,“你本来的舞伴呢?”
由于这个舞会要求受邀者的舞伴必须是自己的伴侣,或者起码得是恋爱关系,我很怀疑桑塔克能不能找到人帮忙。
桑塔克勾了下嘴角:“我帮一位小姐找回了她丢失的项链。”
还能这样吗。
音乐到这时变得欢快了很多。我们的舞步也随之加快。在转了不知道多少圈之后,我实在有点头晕,转到舞池边缘就停了下来。
旁边刚好是饮料台,然而我不太敢喝这里的饮料,只能望梅止渴。
今天我难得穿了条正式的舞裙,在打扮上颇花了番心思,就为了跳舞的时候裙摆能转出好看的弧度。我倚在桌子旁,抱臂欣赏舞池里人们的舞姿。
那条绿裙子的淑女背影有点像戴南妮,这边胖胖的男士肯定是凯特。仔细一看,好像舞池里全是熟人呢。
由于这场舞会的性质特殊,落单的人有点显眼。为了不破坏计划,我就随便选了个方向加入舞会,转了几圈之后就骗到了一个对乡村舞不熟练的舞伴。
前进,后退,转圈。舞步并不复杂,队形的变幻也避免了枯燥,美中不足的是很容易转晕。
说实话,我原本以为这种舞会应该跳类似于华尔兹的那种不换舞伴的舞蹈呢。害得我这周练习了好久华尔兹,结果根本没派上用场。
音乐渐渐变慢了,从某刻开始切换成了小步舞的音乐。这种舞流行于贵族之间,很多人不会跳,陆续下场了。我犹豫了一下,发现对面的舞伴居然会跳,索性跟他继续跳了下去。
这种舞步伐比较小,想和开始那样几步就从这边跳过大半舞池到另一边是不太可能了。
跳这种一本正经的舞步让我忍不住想笑。尤其是看到舞池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就更想笑了。
更何况这位临时舞伴跳得一本正经,煞有介事,我几乎要以为他真是一位贵族了。
说起来,名满全国的马戏团里有一位叛逆的贵族其实也很合理吧。
音乐不知何时突然加快,在某刻切回了乡村舞的音乐。休息了一会儿的人们又陆续进入舞池。
不知道跳了多久,又一次交换舞伴时,我对面终于变回了那个熟悉的人。
音乐恰巧在这时变得舒缓,非常适合跳华尔兹。
我抬头看着对面的舞伴,他的湛蓝双眼明亮如初,金发藏在黑斗篷里,有几缕散落出来,在舞会灯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我们不约而同跳起了华尔兹。
跟着他跳舞时,我总忍不住回想当初他教我跳舞的样子。我参加过的每一场舞会,几乎都有一支舞是和他跳的。从两小无猜到亭亭玉立,作为青梅竹马,我们从未缺席过对方人生中任何一个重要时刻。
想到这里,我看着他的眼睛笑了。他也回给我一个熠熠生辉的笑。这一刻,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变得失焦模糊,全世界只剩我们两人,跳着永不停止的华尔兹。
我从未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
一舞完毕,舞会已经接近尾声。
修西斯牵着我的手带我走下舞池。这时舞池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我看见桑塔克也牵着一位红裙小姐走了过来,她的裙子上缀着层层叠叠的羽毛,裙摆多褶皱又富有设计感,转起来的效果肯定很棒。可惜我之前在舞池里跳舞时没心思注意别人的舞姿,否则光冲着她的裙子,我也一定要找她搭讪。
或许是我盯的时间太长了,她主动走到我身边,轻声问我是不是她的裙子有什么问题。我连忙说没有,只是觉得她的裙子很好看。她一下子笑了。
她皮肤是蜜棕色,头发乌黑浓密,长度刚好齐耳,蜜色的眼睛含着温润的水光,面具下的嘴角弯出锋利的弧度,犬齿若隐若现。
她的男伴,裹着蓝斗篷的桑塔克,身形却显得清瘦单薄,很符合我对他的刻板印象。
什么大姐姐和小奶狗的组合啊,好磕。
她说她的名字是卡特兰,我说这个名字真好听,她捂着嘴笑。
我礼尚往来告诉她我的名字。
卡特兰说这个名字很适合我。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lora在兽人语里是鹦鹉的意思。她是在夸我像鹦鹉一样很会说话。
我有些好奇地问她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她爽朗地说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我喜欢喝酒。”卡特兰的笑容意味深长。
这就涉及到我的盲区了。毕竟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我都对酒没什么兴趣。
修西斯自然地接话:“是吗?说起来,小姐有没有喝过鲁特酒庄酿的酒呢?据说这个酒庄出来的酒价值千金呢,真有那么好喝吗?”
“这你算问对人了,”卡特兰小姐兴致勃勃的样子,“我们马戏团上次路过尼米鲁特邦,有粉丝专门送了我们一箱鲁特酒……”
“我们马戏团”?也对,小镇里的人我基本都认识,不认识的大概率就是马戏团的人了。我早该想到这一点。一想到她可能和那些阴谋诡计有关,我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他们围绕这这个话题聊了得有二十多分钟吧,我盯着桑塔克的蓝斗篷发呆,想起桑塔克好像对酒过敏来着。难怪他插不上话。
桑塔克看起来也在发呆,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一位蓝裙小姐。
她看起来俨然一幅舞会主角的样子,很多人众星捧月般簇拥着她,而她游刃有余地回应着每一个人,有种让我叹为观止的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