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瞬间陷入了寂静,陆誉周身的气压变得很低,他抿了几口清茶,茶盏放在书案上砰的声音惊得李娉婷打了个激灵。
陆誉没有说话。
李娉婷深吸了一口气,只是正常地把白瓷茶盏放到书案上发出的又小又脆的声音,她竟自己吓唬自己。
回过神后,李娉婷看着陆誉硬冷的侧脸,端庄说道:“过几日世子可要记得去安国公府提亲,毕竟陛下担忧您的婚事不日便会赐婚。”
陆誉转动着手中的扳指,淡漠道:“李姑娘这么着急吗?”
李娉婷淡淡一笑,“毕竟是互惠互利的婚事,世子没有承爵,宣平侯府需要我们安国公府的支持,世子身为陛下身边的红人,国公府自然也需要仰仗世子。”
“婚事,本就是为了平衡世家利益,只要世子在成亲后尊重我身为嫡妻的位置,不论纳多少个妾室,我都不会管。”
“至于世子喜欢的云姑娘,抬为侧夫人也未尝不可。”
李娉婷说完后面容端庄温和,心中却不停地打着鼓,她看着陆誉的脸色依旧冷淡,根本看不出任何的起伏。
她并不知晓陆誉是否满意她装出的嫡妻姿态。
她虽是安国公府的嫡长女,但家中各方势力繁杂,父亲不喜母亲,兄长也不成器,现在只要她嫁给陆誉便是她最大的依仗。
至于那位名唤云挽的通房,待她有朝一日成了主母,也不过如砧上鱼肉,任人磋磨罢了。
“李姑娘若是没有别的事情,还请离开书房,我还有要事要办。”
陆誉话毕,门外立刻出现了一名小厮送客。
李娉婷读不懂陆誉的态度,却觉得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今日已然不能再逼陆誉,否则他对陛下说句不喜她,他们的婚事便会泡汤。
她恭敬行礼:“告辞了。”
听着房门再次关闭,屋内再次陷入了沉静,陆誉从侧边书柜的暗格中取出了一枚荷包。
俨然是云挽给他缝制的那枚,薄荷的香气瞬间萦绕在他的身旁。
李娉婷说的没错,即将要没落于世家之列的宣平侯府需要这门婚事。
所有的一切都应该为了宣平侯府的荣誉而让路,他的亲事也是权衡利弊的结果,个人的意志在婚事这件事上不值一提。
突然,房间外传来了嘈杂混乱的声响。
陆誉眉宇微蹙向外看去,贴身侍卫鲁言赶忙解释道:“是云姑娘让属下寻了些人在搬东西,要搬到之前的客房。”
他低头垂眸,没有说话,攥着荷包的指节却泛起青白。
——
“你可是好久都没有叫我出来了。”
定王世子林舒宴一饮而尽手中的酒盏,微醺的脸颊上满是玩世不恭的笑容。
陆誉没有说话,只是一味的喝酒。
“你再不说话,我可要回家给孩子换尿布了,我家夫人可是每天举着长枪戳着我干活。”
林舒宴看着陆誉都快把一坛竹叶青喝完了,他赶忙用扇柄抵着陆誉的手制止道。
陆誉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问道:“你是...怎么和世子妃...结亲的?”
林舒宴怔了一下,笑得尴尬道:“自然是我家夫人见我俊朗非凡,芳心暗许,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这其实还是一个美女救英雄,结果却被英雄纠缠上的故事。
突然,陆誉说道:“我对一个通房上心了。”
陆誉面无表情说出的话,总是仿若晴天霹雳一般炸到林舒宴。
林舒宴转动着手中的酒盏,垂眸严肃道:“我可是听说你要和安国公府的嫡女定亲了。”
陆誉脸颊泛红,淡淡道:“所以我问问你。”
“王府四十无子方可纳妾,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林舒宴说道。
陆誉手指蘸着酒桌上散落的酒,把和云挽的事情全给林舒宴讲了一遍。
“你这个人看着清冷...居然喜欢有夫之妇”,林舒宴轻笑说道:“既然你那未来世子妃不介意,你在介意什么?你要么护小通房一辈子,要么你放人家离去。”
“况且..."
林舒宴嗅着酒盏,淡淡讲道:“这京城的高门大户明面上看着夫妻和睦、举案齐眉的,但像我定王府不纳妾的能有几家?”
他又指了指皇城的方向,“承玉,上头那位为什么迟迟不给你承爵,既然他定下安国公府,会不会是让你成亲后继承爵位?”
“定王府是从太祖就定下的一字并肩异姓王,我自然不需要权衡利益,但承玉啊,世家大族都快不带你们宣平侯府玩了。”
林舒宴端起酒盏一饮而尽,怅然一叹,正当他再唠叨说话时,陆誉已然晃悠地站起身来,走向门口,离开包厢。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粉色小发带,眼神满是愁绪,“这世道,哪有容易的人。蕴儿,什么时候哥哥才能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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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溶溶,客房小院已然被浓墨般的夜色吞噬。
一整个下午,云挽都在把东西从兰庭轩的厢房搬至客房小院,和圆圆一起整理收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