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挽心中泛起酸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想,也许贵女只是世子的表亲妹妹。
但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云挽又想到回京路上,陆誉冷淡的态度,她的心仿若被无形的大手紧攥着,压着整个胸膛都难以呼吸。
她紧咬着唇角,眼眶不自觉泛红。
她有许多话想要当面问问陆誉,想扑进他的怀中,想亲亲他的唇角,想听他安慰的话。
今日是二月初一,她这次一定要见到陆誉。
她若是再胆怯不敢向陆誉前进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越来越远。
暮色正浓,云挽刚将小宝哄睡在纱帐内,她焦急地望着陆誉的卧房灯还未点亮。
忽然转头看到了李姑姑拎着灯盏,匆匆前来。
“夫人要见你。”
云挽有些困惑,她张了张嘴也没敢问出为何。
一路上,云挽亦步亦趋地跟在李姑姑身后,她紧张地攥着衣角,思来想去也不知侯夫人为何唤她。
直至,雕花木门吱呀一声响起,侯夫人冷玉般地声音从屋内传来。
“进来跪下。”
那声音不复往日的温和,夹杂着似冰雪般的冷冽。
云挽什么都不懂,只得傻傻跪在侯夫人面前,小声说道:“云挽给夫人请安。”
侯夫人转动着手中的佛珠,冷冷道:“姚姑姑才走不久,怎么规矩就全忘了。”
“采珠,教教她规矩。”
云挽还未回神,跪在地上的双腿就被人狠狠踩着,她的肩膀被老奴用力地掰着,痛得她下意识惊呼出声,眼泪瞬间充满眼眶。
她紧咬着牙关,啜泣道:“夫人这是为何?”
侯夫人淡漠道:“你可见到了今天那位贵女?”
云挽忍痛流着冷汗,哑声说道:“见到了。”
“她是安国公府的嫡女,太后娘娘的娘家侄女李娉婷.....”
侯夫人顿了顿继续道:“...她也是陛下给世子内定的世子妃,就差陛下赐婚便可成亲。”
云挽楞在了原地,身体的疼痛已然抵不过这仿若晴天霹雳的话语。
她的心仿若被细细密密的线紧绷着,稍一用力便会化为千百片的血肉。
“...你可听见我说的话?”
侯夫人的话已然不经过她的脑子,身后的老奴见她没有说话,硬生生拉扯着她的肩膀,恶言道:“夫人向你问话。”
云挽被老奴们强行扣了个重重的头,哑声说道:“听到了。”
老奴恶狠狠道:“要唤自己为奴婢”
云挽痛到流泪,“奴婢听到了。”
“嗯,你日后带着孩子莫要再世子的面前晃,免得惹未来的世子妃不快。过几日,你寻个由头,尽快搬出世子的院子。”
“你们放开她吧。”
云挽垂眸行礼,晃动着身子,虚弱道:“奴婢遵命。”
“这是杏花,日后她就负责照顾你。”侯夫人指了指身旁的一位身形粗壮的姑姑。
云挽不傻,这是侯夫人专门派人看着她,不让她离陆誉太近,也不让她去寻陆誉。
侯夫人看着云挽离去的背影,手指却紧攥着佛珠,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道温柔狡黠的声音。
“娉婷多谢夫人帮忙,真没想到二公子竟是在我外祖的江南书院学习,明个一早,我便写信让外祖和舅舅们多关照一番。”
李娉婷窈窕行礼,“毕竟夫人是世子继母,日后我们还要相互依仗。”
侯夫人敛去眼底的厌恶,淡淡道:“无妨,我身为长辈,自然不介意。”
李娉婷仰着头,骄傲笑道:“陛下让我同世子多培养感情,近几日就叨扰夫人了。”
说罢,李娉婷就离开了院落。
侯夫人手指用力,硬生生扯断了手中的佛珠,她声音冷冷道:“还没进门,就要想着夺权取利了,拿我儿威胁我,这李家当真是养出一个好姑娘。”
采珠端来滋补茶,捡起地上的翠玉珠子,“夫人莫气,日子还长。”
侯夫人深吸一口气:“对,日子还长。”
夜色正浓,云挽拎着灯盏慢慢走回兰庭轩,眼泪却在夜色中无声地流淌着。
看着陆誉的卧房还亮着微弱的昏黄烛光,她只是站定了片刻,身后的杏花就冷冷说道:“还请姑娘莫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速速回房。”
云挽踏进厢房门的刹那,就把大门紧闭,她瞬间倚靠着房门瘫坐在地上。
圆圆赶忙担忧地跑进来,在看到云挽的刹那,眼中满是心疼。
云挽的双眸布满了血丝,粉颊上满是泪痕,眼神空洞麻木,明明是二月发丝已然被汗水浸湿,湿漉漉地粘在脸颊。
她紧攥着云挽的双手哽咽道:“怎么了?怎么从夫人那里回来就成了这样?”
“他...他要娶妻了...圆圆,他要娶妻了”,云挽说着崩溃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我现在连见他一面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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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烛火下,陆誉已然换好了寝衣,规矩地端坐在书案上,眼眸中满是思索,手中的书页却久久没有翻动。
“今夕何夕?”
突然,陆誉的问话使得鲁言打了一个激灵,他赶忙回道:“今日是二月初一。”
“嗯。”
陆誉点了点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已经困得发呆的鲁言,听陆誉冷冷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世子,已经子时三刻了,您可要入睡?”
陆誉合上还在前几页的书册,眼中满是愠怒,冷冷说道:“可。”
回京的路上,陆誉独自一人想了许多。
他一方面觉得云挽还在念着前夫,他心中受到的委屈和酸涩需要独自一人平复。
另一方面,他却不自觉地想着云挽,希望她来寻他。
又担心着她可有吃饱穿暖?可有受到委屈而流泪?
年少时,他曾对钟情之人憧憬过许多,希望她是出身门当户对的女子,希望她是精读诗书的姑娘,希望她能妥帖掌管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