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银员等了他一分钟。对面的小帅哥发出游戏邀请,她睨眼张北,见人没有要结账的意思,闷头点开游戏。
谁知刚点开,张北晃晃悠悠走到收银台,手上拿了个打火机,扔过一张一百的,吐字言简意赅:“找。”
收银员抬眼皮就看到他手里那沓花花绿绿的钞票,但张北那双眼睛凉嗖嗖的,是个正常人都不想和他废话。
游戏一开始就停不下来,收银员只好抓紧找个草丛躲避敌人的攻击,麻利找钱。
这把对面的狙击手没上,收银员一边数钱一边紧盯着手机屏幕里的游戏小人,数钱数的手忙脚乱。
“96块!”
张北没数,没数也知道她找多了——50的都能当10块算进去。他斜勾着嘴角暗骂声“蠢货”,不紧不慢地瞟眼她屏幕。
游戏还没死,收银员没好气地把钱扔台子上赶紧拿起手机,跳出草丛直奔“霸气的潮男”。她30多了,是真想趁着青春的尾巴把隔壁职高的小帅哥搞到手。
张北敲着收银台等了会儿,等着“大眼萌妹”跑到草地了,随手拿了支阿尔卑斯撕开放嘴里,又扔了张一百的,冷嗖嗖说:“找钱。”
这哪儿是来消费的,分明是来找茬。收银员心里着急起火,不满地瞪他一眼,哪知又被张北撞上了,凶狠地瞪了回去。
“大眼萌妹”恨恨地在草丛滚了几滚,滚到石头后面。
张北把找的零塞兜里,见手机屏幕上蹲在草丛里的“大眼萌妹”还没死,心里暗骂了声“垃圾!”,又从货架上拿了瓶水,把他手上最后一张一百块扔桌子上。
收银员终于忍无可忍,大喊一声:“你搞什么?故意的吧!”
张北没喊,不仅没喊,还笑嘻嘻的,眼神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矿泉水“嘭”地砸到大眼面前,说话毫不客气:“你他妈的废什么话呢?找钱!”
收银员被他吓得一抖,数钱的时候两行眼泪刷地飙出来了。
不把人欺负哭了不算完。
张北提着矿泉水出超市,打开瓶盖站门口猛灌了两口。瓶身迅速瘪下去一大半,他舔了舔嘴角,嘶了声,不满地哐当把矿泉水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
周漾跺着脚回到刚刚那条楼道。
她的水杯歪头躺在角落里,旁边有个烟头。周漾弯腰把水杯捡起来。
瓶盖裂了,好在杯身抗造,将就着还能再用两天。她把杯子放自来水下冲了冲,转身接水回教室。
等周漾把笔攥到手上,铺平卷子,她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反正就当是张北不存在就好了,就当是什么都不存在。
眼前只有高考。
这些年她在薄秋男手底下讨生活,其实已经锻炼得有相当的韧性。
她用了20分钟把下午要讲的物理卷子过了一遍,同样是只审题,把卷子上一眼读完题没有思路的题干标出来,一会儿上课的时候好好听,争取跟的上老师的思路记笔记。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够聪明,数学和物理她一直学的比较艰难,属于在艰苦奋斗中艰难求生的地步。
上午立体几何的第二问她就没跟上。数学老师讲的太快了,好多东西一带而过,她根本跟不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中间少了几个月的缘故,总觉得不止数学,好几科老师的讲课速度都快了。
题的难度也提高了不止一个等级。
手上的这张物理卷子就很难。匀变速直线运动周漾一开始就没学好,这会儿乍一碰见高考题,完全找不出思路。
还有13分钟上课。
周漾看了眼手表,趴桌准备睡个10分钟左右的小午觉。
这会儿教室里静得呼吸可闻。她困极了,几乎是合眼就着。
就这么眼睛一闭一合的功夫,她还做了个梦。梦见自己鼻子上有个小口子,她往外一揪,揪出一团pp棉。再一揪,又是一团pp棉。她不敢再揪了,赶紧捂住鼻子。正害怕着别人发现她是个假人,这梦就醒了。
她睁了睁眼又困倦的合上了,耳朵听到狄士奇大着嗓门进来,又被江臣越捂着嘴哼哼哈哈地拖去上厕所了。
周漾趴桌又缓了一分多钟,等那阵浓烈的困倦过去了,才重新睁开眼。她揉了揉后脖颈,愈发肯定她现在不是在做梦。
梦里非常跳跃,可她目前遇到的情况都是连贯的。而且梦里她鼻子有口子也没觉出疼,往外揪pp棉也没任何感觉,但她上午的疼痛全是真实的。这么一想就更加确定了她是来到了三个月后,就是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突然回去。
物理老师讲卷子的时候,周漾边跟着老师记笔记边控制不住的想,来都来了可能就回不去了吧。
其实回不去也好,高三这鬼日子没人愿意多熬。
但是回不去人生就跟永远少一块儿似的,想起来肯定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