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色如墨,萬籟俱寂時,一道身影悄然降落於鄧不利多的辦公室內,未驚動任何一道結界。那是位白髮蒼蒼的老者,身著深藍長袍,神情沉穩,眉眼間帶著難以言說的憂色。他的右手握著一根銀白魔杖,步伐緩慢卻步步堅實。
鄧不利多早已等候於辦公室中,壁爐裡的火焰閃爍不定,照出他蒼老而銳利的雙眼。他起身,面帶微笑,向來者微微頷首。
「好久不見,老朋友。」鄧不利多低聲道。
「是啊……」老者嘆息,「自你從國際巫師聯盟卸任以來,我們已有數十年未曾這樣靜坐而談。」
二人對坐,無人開口,片刻沉默之後,老者從懷中取出一枚水晶石珠,將其放置在桌案之上。
「你已察覺了吧?」他聲音低沉,「那孩子的魔力,開始出現回彈。」
鄧不利多沉靜不語,僅以手指輕觸石珠。下一瞬,一縷蒼白光絲自石珠中升起,宛若霧氣般在半空凝結成複雜魔紋,轉眼間又崩潰四散。
「這並非一人所能承受的命運。」他緩緩說道。
老者看著他,聲音帶著一絲隱忍:「那也不是她選擇的命運。」
兩人沉默良久。火光倒映在牆上的影子悄然拉長,像兩座靜默的古老雕像。
「我本不願讓她踏入這個舞台,但她終究還是來了。」老者語氣中帶著無奈與悲憫,「魔力異象不會停下,儀式的封印已過了一輪,她身邊開始聚集風的氣息……這不是巧合,阿不思。」
「不,這是預兆。」鄧不利多凝視他,眼神深邃得如看透時間,「你我都明白,那個時代再次逼近了。」
「這一次,我們未必還有時間去斡旋。」老者低語,「你還有多少時間?」
鄧不利多沉默片刻,輕聲答道:「足夠再為她抵擋一次風暴。」
老者終於微微低首,聲音如託付般:「若有一日她失控……別讓她毀了自己。」
「我會的,」鄧不利多凝重點頭,「不只是為了她,更是為了未來。」
老者起身,披風隨身而動,如夜幕般無聲垂落。他沒有回頭,僅留下一句話,輕飄飄地落在空氣中:
「我們這些老東西,終究要把未竟的事留給孩子們去完成。」
火光搖曳間,他的身影已悄然消散,徒留銀白魔杖尖端的那一縷寒光,彷彿仍在夜色裡靜靜守望。
夜更深了。
當老者的身影自校長辦公室隱去時,霍格華茲的塔樓間,一道微不可見的氣流悄然穿梭其間。無人知曉,他並未立刻離去,而是緩緩步入空無一人的占星塔,立身於風口之巔。
他舉起魔杖,抬頭望向夜空。
群星閃爍,北斗漸轉。蒼穹之下,古老而神秘的咒語從他口中悄然流出,不帶絲毫人間煙火,亦無任何視覺華彩,僅是隨風而動,宛若低語,又似輓歌。
「Ad vitam, ad pacem, ad custodiam…」
咒語繞塔三匝,與石牆相鳴,聲聲入骨。那不是尋常的魔咒,而是弗利家族自古相傳的「靜守之環」,一種以生命與信念為媒的秘術,只為守護真正珍貴之物。
他以杖端點在空中,一枚透明的圓環在虛空凝成,隨著最後一語「Fiat lumen」,化為無形之網,悄無聲息地融入霍格華茲的天際結界之中。那一瞬,整座古堡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如同被更深的庇佑籠罩——時間的古老脈動於塔與塔之間共鳴。
老者垂下手臂,眼神微沉。
這道秘術,不會主動攻擊,也無法抵擋真正的毀滅性黑魔法。但它能在混亂來臨時,替某一位「心懷破碎者」多爭取一線生機。它溫柔,卻頑強;無聲,卻不容忽視。
「願妳……別重蹈她的覆轍。」他低聲呢喃,語中無名。
風起雲湧,群星搖曳。
那道孤獨的身影最終隱入夜幕,彷彿從未出現,卻於無聲之處,為整座學院留下了一層無形的庇護——如同他對那孩子所能給予的最後一點,微弱卻堅定的守望。
【霍格華茲?雷文克勞塔樓】
夜,已沉得近乎凝滯。
塔樓高處,那扇未關緊的圓窗微微晃動,夜風潛入,如同某隻看不見的手,掠過石牆與書頁。一本厚重的天文書被風翻開,紙張輕響,像夢裡有人輕聲啜泣,又像誰正掙扎著說出「沒事」。
泰瑞·布特蜷曲在窗邊,背靠牆,雙膝緊抱。他沒有哭,只是眼神空空的,像星辰從未在他心中出現過——那裡太黑,連夢都不敢久留。
他還記得那句話。不是針對他,卻比直指他更難受。
「……又是一個泥巴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