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出去!」
翌日午後,圖書館角落的陽光斜斜灑下,淡金色的塵粒在空氣中靜靜飄浮。
大衛·羅齊爾坐在靠窗的位置,專注地寫著咒語筆記。他是那種不聲不響卻總能把事做好的類型,西奧多知道,他或許知道些什麼,只是從不主動說出口。
西奧多走向他,神情如常、語調輕淡:「羅齊爾,你有空嗎?」
大衛抬起頭,露出一貫溫和的表情:「當然,諾特。是要一起準備變形課的論述嗎?」
西奧多搖了搖頭,語氣低了幾分:「不談課業。我想……問你一個人。」
大衛的筆停下了。
「是關於西維亞·弗利嗎?」他語氣很輕,卻一語中的。
西奧多凝視著他,沒否認。
沉默片刻後,大衛垂下眼簾,語氣中透出一絲猶豫:「你是……為什麼想知道?」
「因為她讓我想不通。」
這句話說得很坦白,也很真誠。
大衛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將羽毛筆放下,手指交疊,像是在斟酌措辭。過了好一會,他才低聲道:
「她是那種……你不能用常理去猜的人。」
「你說得太模糊。」西奧多直視著他,眼神透出某種執念。
大衛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些許疲憊。
「我不知道她的全部。」他誠實地說,「我只知道,有些人選擇沉默,不是因為無話可說,而是因為她的沉默,是她保命的方式。」
西奧多皺眉:「你是在警告我?」
「不,我是在提醒你。」大衛抬眼看他,那雙年輕卻比同齡人更成熟的眼睛裡,隱約藏著悲傷,「你看見的是她的平靜,聽見的是她的寡言,但你沒看見她為了活下來,吞了多少苦。」
他語氣平和,卻格外有力:「別逼她把傷口打開給你看。」
西奧多沉默了許久,終於輕聲問:「你怕她受傷,還是怕她失控?」
大衛沒有回答。他只是靜靜望著西奧多,過了許久才道:
「你再靠近一步,就不是在探究——而是在干擾她的選擇。」
這句話讓西奧多微微一震。他明白大衛不像伊凡那樣擁有權威,也不像斯內普那樣能嚴厲制止他。可正因如此,這句話才像一記悶雷,擊中了他心底某塊尚未硬化的柔軟之處。
他默然點頭,轉身離開。
而大衛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輕聲呢喃:
「有時候,你太接近光,就會忘了自己其實也怕黑。」
圖書館外的空氣冷了許多。
西奧多一言不發地走在石板長廊上,靴底聲音規律卻沉重,像在壓制著什麼。
他不是那種輕易放棄的人,尤其是當一個謎題已經出現在他面前,只差臨門一腳就能揭曉——但今天,他選擇停下。
不是因為伊凡的威脅,也不是因為斯內普的冷語,而是因為大衛的那句話:
「你再靠近一步,就不是在探究——而是在干擾她的選擇。」
這句話反覆在他腦海裡盤旋。
他想起那天在天文塔,她站在高處,風掀起她黑髮時,她整個人像是與整個世界斷開連結,只剩下壓抑。
那不是冷漠。那是保留——深沉而有意識的自我封鎖。
他忽然明白了一點: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與眾不同,她是知道得太清楚,才選擇不說、不動、不讓任何人靠近。
——而他差一點,就成了那第一個踩線的人。
西奧多停下腳步,倚著長廊的石柱,望著遠處隱約可見的湖光。
他閉上眼睛,長長吐出一口氣,喃喃低語:
「……那就等妳自己說吧。」
他不是放棄,而是悔棋,等待那個真正屬於她的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