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温婉娥哪有脸立刻去会手帕交。众女眷避之不及,一个个打量着她,目光中隐含不耻。
直到进梨园听戏,贵女们才找到了八卦的时机。
一人捂扇问:“这么说坊间传闻不假,她真摔了一地泥?”
另一人道:“命车夫雨天急驰冲撞百姓,这等欺凌之事岂是世家大族能干的?温府家门不幸啊!”
“怪不得双十还未出嫁,怕是熬成老姑娘也无人敢去提亲……”
台上戏子一唱一和,台下细细碎碎的声音扰得温婉娥满面通红。她自诩不畏人言,但到了直面流言时,却生出惧意。
近日准备选秀本就心中不适,来公主府的私心是想再见一眼那人,谁想人没看见,反倒被崇宁摆了一道。
温婉娥心里暗骂崇宁,而崇宁正在楼上同元昭郡主说贴己话。
元昭身后跟着赵如梦,崇宁并不惊讶,笑着招呼二人落座,道:“许久不见赵医仙,上回多亏您,不然表哥腿伤不知何日痊愈。”
赵如梦被夸得脸红,傻笑着解释:“殿下谬赞。永阳郡王命我陪侍郡主。当然了,我还在白杏医馆,只是偶尔受他差遣。”
崇宁知晓表哥心思,问道:“表哥近日可好?”
赵如梦道:“他痊愈后仍旧游山玩水,回回出门总要磕着伤着。”
她语气似有不屑,元昭郡主急忙护短:“哥哥平日机灵着呢,不知为何最近赵医仙陪他出门他总会出事。我没有怪医仙的意思,但是我哥哥其实很优秀的呀。他天资聪颖,骑马射猎吹拉弹唱无一不精,反正只要和正事无关的,他都一学就会!”
赵如梦:“……”
崇宁忙找补道:“……我表哥是个通透的洒脱人,平日藏锋守拙,最是自在无束,谁要是同他定了终身,以后就是享福的命。”
赵如梦连连点头:“也对,真希望他早日找到知冷知热的可心人。这样就不用给我添乱了。”
元昭郡主:“……”
崇宁但笑不语,又道:“小姑在隔壁厢房呢,这些天常提起赵大夫,不如过去看看?”
赵如梦领会崇宁的好意,心中思念史颖,便福礼告退。
她一走,元昭郡主笑嘻嘻悄声问:“哥哥是不是喜欢她呀?”
“什么都瞒不住你。”崇宁轻点她额头,“表哥用心良苦,专门让你带她同老友相聚。”
“那姐姐呢,最近怎么样,姐夫对你好不好呀?”元昭又补充说,“娘亲担心你,特意让我问问。”
崇宁岂会不知淑华公主的好意,含笑说:“告诉姨母,驸马待我极好,教她不必牵挂。”
元昭疯狂点头:“我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儿。姐姐现在整个人都甜甜的,我见了都想吃一口,更别说姐夫啦。”
“油嘴滑舌!”崇宁羞恼着要拧她臂上软肉。
旁边丫鬟听了都止不住笑。蓁蓁心想,她家殿下可不就是吗,之前寡淡清冷,如今嫁给中郎将,身上才有了少女的鲜活气儿。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史颖移步走来,似是找崇宁有事。元昭郡主识趣的去找赵如梦。
“小姑请坐,小姑看茶。”
崇宁惊道:“眼圈怎么这么重,可是没睡好?”
史颖无奈笑道:“正为选秀发愁呢。”
崇宁握着她的手道:“我知小姑不想中选。回别院隐居固然好,但被选上也不必担心。我皇兄是个极好的人,温柔体贴谦和有礼,定能许小姑一生顺遂。”
“天子龙威浩荡,小女子自然仰慕。但以后囚于深宫,见不到曌曌尧尧,我也不知活着有何滋味。”
她笑得温和:“若两日后我中选,以后还请公主多关照史曌。他这些天被侯爷关在清晖堂,出都出不来,我许久不见他,想念得很。”
崇宁心中感动,史颖自顾不暇仍时刻挂念身边人。
“侯爷为何关他禁闭?”
史颖道:“我也不知。侯爷平日不许他私自回府。若是来了,都由侯爷亲自管教。”
崇宁蹙眉思忖,正此时,又听史颖问:“殿下可是同尧尧闹别扭了?”
崇宁如实回答:“我没有同他闹别扭,可他同我耍了脾气,最近不常去我院里。”
“他昨儿去陪我解闷,我看他有些古怪,问了半天支吾不言。我便猜和公主有关。”史颖笑道。
崇宁惊讶:“是吗?”
史颖更是惊奇:“殿下竟没察觉?”
“没有。”
她将整治赵氏的事告诉史颖,又道:“我以为他因我发落下人生气,可他不是不明事理小肚鸡肠的人。”
“莫非为我利用他生气?”可她利用的人多了去了,怎么不见别人生气?他一个人气什么劲儿?
崇宁理不清。
史颖突然问:“殿下觉得驸马待你如何?”
“他对我……自然是极好的。”
他会在山林间陪她跑马,会在树下推她荡秋千,会在溪边同她嬉闹戏水,会在西市陪她吃喝玩乐,还会在红帐里让她舒服到□□。
可他最近变了,而且变化很大。之前他爱使坏,会骑马吓唬她,会拽她下溪水,会故意在她哭啼求饶时加大火力,直教她颅内空白哭到声哑才肯熄火。
他回回都欺负她,但回回都为了哄她逗她才欺负她。其实崇宁心里从没怪过他。
但如今不同了,史之尧对她爱答不理,好似同她赌气一般。若放在以前闹别扭,他一定阴阳怪气嘲讽回去,如今一言不发,实在反差太大。
史颖含笑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殿下可知尧尧心意?”
崇宁琢磨道:“难不成,他想从我这里要到好处,却未达成,这才气急败坏,不愿同我说话?”
闻言,史颖僵在桌边。
不知她前半生经历过什么,竟然对男女情爱这般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