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昭劝道:“女子的脚只有夫君才能看,你这样让人看了笑话。”何止笑话,清白都没了。
崇宁露出甜甜的笑容:“只要本宫不笑,我看谁人敢笑。要是有人敢笑,我就让舒窃挖了他的眼睛。”
她话说得绵软,元昭却打了个哆嗦。
元昭小声:“……姐夫知道了不好。”
崇宁哼一声:“我管他好不好。”
不提史之尧还好,一提他崇宁就来气。她故意晃动脚板,激起片片池水。
崇宁生闷气时桃腮鼓囊囊的,水眸里潋滟情思,黛眉微蹙,说不尽的娇嗔柔媚。
元昭郡主看着崇宁,嘴角笑得越来越明显。
她歪头:“嘿嘿。”
崇宁学她歪头:“嘿嘿!”笑容定格一瞬,接着问,“你嘿嘿什么?”
“刚刚看你和姐夫眉来眼去,真是般配。”
姐夫……
崇宁被这个词刺得不舒服,干巴巴说:“般配什么。”
“你们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将军配公主,一个俊一个美,一个肩宽腰细一个丰乳翘臀……”崇宁赶紧捂住她的嘴。
元昭比她小两岁,闲来无事就爱看闲书。虽未出阁,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全知道了。
崇宁气恼地羞红脸:“小小年纪净说些荤话!”
两人纠缠在一起,元昭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解脱。她气得大喇喇说:“娘亲说得对!姐姐之前总是清清冷冷不爱说笑,一点儿不像个十几岁的姑娘!”
“成亲才几天呀就满面桃花的,不是驸马的功劳吗?”元昭偷笑。
崇宁嗔道:“我哪儿有?”
元昭俏皮笑道:“我说你有,你就有!”
“我没有。”
“你有你有你就有!”她轻轻推搡崇宁。
崇宁推了回去:“才没有!”
她羞极气极,揉了帕子朝元昭丢过去。元昭不甘示弱地拿团扇扑她,两人打闹着忘乎所以,抓起能拿到的东西互相攻击。
元昭玩得尽兴,抄起旁边的什物一丢,崇宁连忙偏头躲过。
只听“扑通”一声,什物掉进了池水里。
崇宁闻声望去,看见自己的一只绣鞋掉到了池底。
“呀!”元昭慌道,“我不是有意的!”
崇宁:“嗯,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元昭:“怎么办?我下去拿?”
崇宁摇头:“鞋都湿透了,捞上来也不能穿。”
“你等着,我叫人去积善宫取新鞋!”元昭说完一溜烟儿跑了。
崇宁闷闷不乐:“倒霉。”
史之尧欺负她,元昭也欺负她。崇宁捡起小石子,使劲掷进水中。
平整无波的池面泛起了一圈圈涟漪,过了一会儿,水面出现一个破碎的男人身影。
史之尧从假山后绕过来:“殿下藏得够深,让臣好找。”
崇宁抬眸望了他一眼,立刻垂下眼帘。
什么时候见面不好,非她出丑的时候过来。她才不想在史之尧面前丢面子。
史之尧瞥见池中绣鞋,目光停留在莹白小脚上。崇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紧握手,静静等待他的嘲笑。
史之尧没笑也没打趣,坐到崇宁身边问:“还气吗?”
他指的是昨晚的事。
史之尧垂眸:“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
竟然主动道歉,真让她意想不到。崇宁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低头说:“不知中郎将指的哪件事,本宫记不清了。”
这便是原谅他了?史之尧扬唇一笑。
她乖顺地垂眸,长睫忽闪忽闪的,雪腮粉里透红。他不禁抬手,掐了掐她的脸蛋。
软软的又柔又嫩,像剥了皮的煮鸡蛋。
崇宁没反应。他抬手还想掐,她抬起水眸嗔了他一眼。
史之尧停下手,笑得无声:“遵命。”
崇宁并没有原谅他,但光天化日聊这种事实在难为情。伤痕的事崇宁谈不上生气。周公之礼是夫妻秘事,没有谁欺负谁一说。她生气是气他的态度,气他以自我为中心,硬要做她不愿配合的事。
崇宁喜欢占据主导,才不要受人控制。
史之尧递给她一瓶药膏:“早起从朋友那儿求了药膏。殿下涂一涂,胸口痕迹消得快。”
他垂眸没看她的脸,目光放在一对柔夷上,发觉不对劲。
史之尧握住她的左手。
崇宁本能地缩手,史之尧用力一拉,她挣脱不了。
左手不比右手那般白净细腻,手背发红发粉,纹路模糊,上面留着几条淡淡的伤痕。
史之尧眼眸一冷:“谁干的?”他常在金吾狱审讯犯人,这种伤口一看就是折磨人留下的。
“和你有什么关系。”崇宁道,“本宫累了要回家。”
送鞋的还没来,她坐得时间长了有点不舒服。
“走,回家。”史之尧起身,看到不远处有太监抬着空空的轿辇走来。为首的太监他不久前刚见过,是承明皇帝身边的高公公。
不等崇宁反应,他俯身环住她的肩,另一只手伸到膝弯下一把将人横抱起来。
骤然失重,崇宁慌得勾住他的衣襟:“你干什么?”
“不是回家?”
崇宁:“宫里不可放肆。”她偷偷摸摸泡脚嬉水是一回事,众目睽睽被抱出皇宫则是另一回事儿!
史之尧抱着怀里人,笑道:“刚才不是很大胆吗?谁敢非议,臣就替殿下剜去他的眼睛。”
崇宁:“你早就听见了?”
他和永阳出了积善宫又折回御花园,好巧不巧见蓁蓁在不远处把风,好奇过来看看。
崇宁把脸埋进他的胸膛里,闭眼不愿看人。长裙尾部纤长,将她光着的脚藏在衣料之下。
蓁蓁等人见了,先是一惊继而沉默地跟着史之尧身后。采苓递给了崇宁一把团扇,崇宁忙不迭拿扇子挡脸。
史之尧笑出了声:“殿下以为,除了臣哪个男人有资格抱您?”
掩耳盗铃罢了。
他垂眸,见她露出的额头都红了。
一旁走近的高公公等人:“……”这皇帝赐的轿辇怕是用不上了。
到了马车上,崇宁绷着脸瞪他。
她不会出口骂人,不会举止粗鲁,生气的时候就用眼神示威。可惜长得过于娇,瞪人也娇憨可爱,不见一丝气焰。
史之尧笑问:“只许殿下逢场作戏,不许微臣借题发挥?”
不是冤家不对头!
崇宁气到极致反而平静,重新审视史之尧,觉得这人复杂到了极致。平日闲散无状,进宫人模人样,知道她有嫌疑就咬住不放,新婚燕尔又能顺理成章地放下一切,全身心投入到男欢女爱里。
她气鼓鼓看着他,史之尧笑得肆意:“抱一下都不行?”
崇宁不假思索:“本宫又不喜欢你。”
气极脱口的话最真实。她难得坦率一次,史之尧扬起的嘴角慢慢垮下来。
气氛忽而凝滞,车厢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过了许久,他冷道:“你我夫妻一场,在外互相给个体面。公主不喜欢臣,臣亦如此。以后殿下住公主府,臣住侯府,若无传唤必不打扰。”
崇宁心想正合我意,再看史之尧也沉着脸。
他们这对怨侣难得心有灵犀,不互相成全岂不可惜?
她点头同意:“这样最好,本宫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