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崇宁忽而清醒。
浴房没有漏刻,无从知晓时间。她两晚没睡好,又被史之尧折腾三次,实在疲惫,刚刚靠着浴桶竟然睡着了。
“辰时敬茶,时间怕是不够了。”采苓声音传来。
崇宁慌忙起身,可浴桶光滑,她又滑了一跤,牵扯到纵欢之处,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似乎有什么黏腻之物流了出来,她忙拿帕子擦干净。
从浴房出来时,她冷冷问道:“他人呢?”
“中郎将梳洗好了,在明间喝茶等您呢。”
“梳妆吧。”
即便坐在绣墩上崇宁也不好受,双腿又酸又软,那处突突得疼。她正闭目歇着,再睁眼却被铜镜里的自己惊到。
“怎么梳成这样?”
采苓道:“殿下糊涂啦。嫁了人就要梳妇人髻。”
崇宁被她的话刺痛,恍惚意识到,她已不是不谙世事的黄花少女了。
“殿下怎么了?”
“没什么。”崇宁闷闷不乐,抬眸看见蓁蓁正端起床边漆盘。
蓁蓁道:“李嬷嬷来取事帕,奴婢这就送去。”
“等等!”崇宁想到什么,不安地起身。她昨晚好像忘记……
刚站起来,她就看见事帕上鲜红的血渍。丫鬟们安静地观察主子:她先疑惑地眨眨眼,又恍然大悟,瞬间羞得气恼。
众丫鬟:“???”
崇宁垂眸:“拿走吧。”
蓁蓁领命,将事帕装进木盒,拿出去给了李嬷嬷。
崇宁坐回绣墩,不禁侧身看一眼隔扇外的人。史之尧喝着茶水,一脸的神清气爽。
崇宁雪腮一鼓:“哼。”
史之尧从没等过这么久,一边喝茶一边匪夷所思。沐浴梳妆更衣,有那么难吗?
眼看时辰快到了,崇宁才在丫鬟们簇拥中出来。
她穿着一身浅黄齐胸纱裙,外面套着绛红色大袖,小臂上挂着浅色帔子,长裙拖曳至地,雍容端庄。
史之尧望着她出神。
“你还愣什么。”崇宁气呼呼说,再一看史之尧这身行头,顿时气上心头。
大婚第一天,至少该穿一身红。
史之尧黑衣箭袖,腰间挎着把刀,既不戴冠又不插簪,只用一条黑绸绑了个高高的马尾,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身边的近卫呢!
昨晚头戴抹额衣冠楚楚的新郎形象瞬间破灭,留给她的就是眼前这个放浪形骸的五陵纨绔!
史之尧顺着崇宁的目光看向自己,再看向她,笑道:“微臣就这么好看?殿下移不开眼了。”
谁看他了?!
此刻不是计较的时候。崇宁把脸别过去,背身说:“还不快走,要迟了。”
史之尧起身:“殿下还知道要迟了?”他揪住崇宁一缕细发把玩着,“刚刚让臣好等啊。”
他怎么好意思恶人先告状的?
崇宁忍无可忍:“要不是你耽误时辰,本宫早就梳洗好了。”
史之尧不解:“臣何时耽误了?”
“你……”崇宁怎么好意思把卯时的事说出口,嗔怒地看向史之尧,才发现他眼眸嘴角全是笑。
又在逗她!
知道自己被捉弄了,崇宁红着脸瞪视他。
史之尧开怀大笑。这个小公主温文尔雅,即使生气也软绵绵的,不会吼人不会撒泼,实在有趣极了。
见她迈步离去,史之尧三两下跟上她。
“公主走得好慢。”
还不是拜你所赐!崇宁心里说。
史之尧道:“若着急,臣可以抱殿下翻墙。”
“不必。”崇宁急忙说。她可以肯定这不是玩笑话,他真敢这么干。
她忍着腿痛,一小步一小步往前走。史之尧慢吞吞跟着,心中隐隐泛起疑惑,却没多问。
正堂里赵氏等得不耐烦,不由撇了撇嘴。心想不愧是长公主生下的女儿,这般无礼怠慢。辰时一刻都过了,还不见人影呢。
正想着,外面传来脚步声。史之尧同崇宁公主进了门。
“娘,有事迟了。”
有事?还能是什么事?堂内众人心照不宣。尧尧一朝如鱼得水,难免贪欢愉嘛,人之常情。
崇宁被这话激得面色微红。一抬眼,果然见史之尧正斜眼笑她。
无赖!她心里暗骂。
崇宁:“见过父亲母亲。”
她声音微哑,长辈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二叔二婶相顾无言,心里踏实了。看公主殿下面色红润,昨晚应该挺顺利的吧。
崇宁和史之尧在铺好的软垫上下跪,上首圈椅里一处坐着赵氏,一处放着史铎的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