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福海已经昏迷了,面无血色,嘴唇苍白干裂,蜷缩着躺在草席上,身上都是血。
时映秋挠了挠头。
她一瘸一拐地将镜子挪开,蹲下身,将水壶举起来,浇了水在时福海唇上。
时福海幽幽睁开眼睛。
看到时映秋,陡然睁大,抗拒地往后挪动身体。
身后是墙壁,他退无可退。
时映秋松了口气:“太好了叔,我还以为你死了呢,看到你这么有活力我就放心了,你放心吧,我已经通知了王医生......”
通知了,但不包活。
时映秋剩下的话没说,转而说:“哦对了,先吃饭吧。叔,我给你把抹布拿下来,你不要叫,你叫的话小怪物会生气,知道吧?直到就点点头。”
时福海严重闪过一抹恐惧,虚弱地点头。
时映秋就帮他撤下堵嘴的抹布,而后用勺子挖出一点鱼汤糊糊,亲自送到时福海嘴边。
时福海撇过头,不吃。
时映秋劝他:“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会饿死。”
死字触动了时福海的的神经,他张开嘴,声音嘶哑地像是在砂纸磨过:“你......”
话没说完,勺子就怼进了他嘴里。
时映秋拒绝听他说话。
她越喂越神游天外,面上表现出来的,就是面无表情,时福海看着她,越吃越害怕。
喂完了,不等时福海说话,时映秋又将抹布塞了回去。
锁好杂物间,她回到房间,怪物趴在枕头上,慢腾腾地伸出触手。
时映秋立刻把手递过去让怪物缠住,而后才就这这个姿势躺回床上。
她原本是想洗衣服的,但是怪物这么困,就决定把洗衣服的计划推迟两天。
躺在床上,时映秋睡不着,脑子里全是今天看到的笔记内容。
根据笔记里记载,怪物吃的能量最高的那一次,睡了20小时15分钟,她不知道那些罐子里有多少能量,她只翻看了A-005的档案,剩下的明天再去看。
关于身体里怪物的那部分她也不担心了,怪物分裂的小颗粒可以穿透实验室的防护材料,就可以穿透人体,之所以在胃里不出来,只是单纯的因为“麦丽素”不能以这种方式出来。
喉咙和食道被撑开的感觉记忆犹新,时映秋手背抵住额头。
早知道怪物可以分裂成那么小,她在草垛里受的苦算什么?
——算她无知。
睡觉。
第二天,时映秋去看了时福海,确认对方没死,喂了点水,看时间还有很多,就把衣服洗了洗,这才带着怪物出门。
专门绕的小路,还是遇到了村民,村民和她打招呼:“小秋去诊所学习啊。”
时映秋点头。
“好学不?”对方凑上来,亲亲热热地说:“应该不难吧,你可是大学生,你学会了顺便教教我家孩子呗,婶给你做肉吃!”
时映秋嗯嗯啊啊地答应了,转轮椅的手快出残影。
好不容易到了诊所,王医生叼着面包冲药,见她来了递给她一片面包。
时映秋接过,礼貌道谢,熟门熟路地一头扎进小房间。
今天的怪物困完了,从昨晚到现在都没醒,一直是团成一团的假水状态,时映秋就把它放到桌子上。
接触到桌面,怪物动了一下,伸出小小的触手和时映秋碰指肚。
又过了一会儿,时映秋起身去厕所。
厕所是诊所外单独的小茅草屋,不怎么隔音,有一扇没有玻璃的窗户。
她起身吸收时,突然听到外面有车的鸣笛声,从窗户往外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五两军用越野皮卡停在了诊所外面,将小房子严丝合缝地包围起来。
时映秋心里咯噔一下,开门就往跑。
同时,皮卡上也下来许多身穿迷彩服,带着面带的高大男人,见时映秋跑,一个年纪有些大,穿着白大褂,但面向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老人一把将她拽住。
“小姑娘,这么急急忙忙干什么去?”
“就是她!”一个嘶哑却熟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时映秋猛地回头,瞳孔缩成针尖。
田大河被被两个迷彩服的人架着,一脸愤恨地指着她。
“她偷走了你们的试验品!就是这个贱蹄子!抓住她枪毙!千万不要放过她!”
老人笑眯眯地开口:“小姑娘,A-005在你这里?”
时映秋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挥开她,矮身躲过冲过来抓她的迷彩服,头也不回冲进了房间。
小房间里,桌子上空空如也,她装怪物的包也不见了。
时映秋脑子嗡地一声。
“小怪物?”她不带希望地喊。
小窗外,王竟笑眯眯地走近,她身后跟着一个迷彩服,迷彩服手上提着一个灰色的桶。
“王竟!”
“如果你是担心A-005,那完全没必要,它只是回家了而已。”王竟站在窗前和她对视,迷彩服将桶里的东西沿着墙泼了一圈。
“......”时映秋再蠢也知道,她被骗了。
浓重的汽油味儿直冲鼻腔,王竟后退一步,迷彩服取代了王竟的位置,将最后一点汽油泼像时映秋。
“哗——”
一部分被窗户阻隔,一部分避无可避,浇到时映秋身上。
火被点燃,冲天的火光组合了时映秋一部分视线。
“对对!王医生,烧死她!她就是个妖女!”田大河手舞足蹈地大呼小叫,表情满是报仇雪恨的快意。
王竟轻蔑地瞥他一眼,轻抬下巴。
迷彩服会意,一把揪住田大河,在田大河惊恐的疑问中,将他扔进着火的诊所。
门外传来田大河撕心裂肺的喊叫。
时映秋一言不发,静静盯着王竟,惊慌失措,跪地求饶的场面并未在她身上发生。
王竟有些惋惜地啧了一下,冲她笑笑,鞠了一个谢幕礼,后退两步,转过身,在迷彩服们的拥护下,上了唯一一辆白色商务车。
车子发动,渐行渐远,横梁砸落下来,火光彻底将时映秋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