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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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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家家户户早就已经熄灯,云层遮住月亮,肉眼能看见的东西不多。

好在村里的道路十年如一日没有变化,时映秋循着记忆,迅速且安静地往外面跑去。

怕被人发现,她没有使用任何照明设备,绕的也都是尽量偏僻的路。

夜晚的山里有狼,她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山寮,那是位于北山的一座无人居住的小屋,专门给赶不回去的行人建造的,专门用于夜晚躲避猛兽的临时落脚点,她打算在哪里熬一晚,天亮就走,最快能在中午之前抵达镇子。

然后去长途汽车站,哪辆正好发车就上哪辆,她再也不要回来了。

出了村子,不用再害怕弄出动静引起狗叫了,时映秋直接放开步子跑了起来。她身形瘦小,行动迅速,穿梭在夜幕中,宛如一朵云的影子。

远处传来野狼的嚎叫,声音像隔着厚重的雾气般模糊,可身旁虫鸣蛙叫却格外清晰,在寂静的夜里,听得人心慌意乱。

跑了十多分钟,山寮漆黑的轮廓在远处若隐若现,时映秋心里一喜,加速跑过去。

就在即将踏入时,脚底的地面却突然下陷,树枝断裂的清脆声传来,失重感措不及防袭来,下个瞬间,时映秋原地消失,落入了不知何时挖好的大坑里。

她连一声惊呼都没能发出来,就重重砸厚厚的枯草落叶上,屁股没什么事,反倒是小腿碰了一个冰凉的硬物,咔哒一声,皮肉被生生戳破撕裂的剧痛如潮水般像她袭来。

时映秋脸当场就白了,冷汗涔涔往外冒,尖锐的疼痛一个劲儿往心里钻,让她像个虾米一样蜷缩起身子,恨不得立刻截肢,把小腿扔了。

好在理智还在,在尖叫出声前她紧紧闭上嘴巴,嘴唇咬到发白,浑身克制不住地发抖,硬生生把尖叫和痛呼堵了回去。

——不能喊,附近有狼,会招来狼。

她强忍剧痛,颤抖着看向自己的腿,一个铁质捕兽夹死死咬住小腿,锋利的铁齿深深嵌进肉里,血不住地流出来,将整个小腿一片狼藉。

只看了一眼她就闭上眼睛不敢再看,眼泪根本控制不住,胸膛剧烈起伏,直到胀麻感中和了一部分疼痛,她才缓过来一些。

时映秋明白,自己这是掉进捕兽的陷阱里了。

......运气好差。

她想从背包里拿手机叫救护车,却实在疼得没有力气,只得先缓缓,但她的脑子却在疯狂复盘。

跑过来时,她确信自己并没有因为看到山寮就放松警惕,所以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没看到任何陷阱标记。山寮本是给人避难的地方,就算设陷阱也会做显眼标识,可这个坑毫无标记,洞口还被树枝落叶伪装得和小路一模一样。

好奇怪......

突然,时映秋意识到了什么,她表情一变,抬头朝上望,也就是这时候,回应她的猜测似的,一束手电筒的强光从洞口打了下来,刺得她地闭上眼,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这下不奇怪了,这个陷阱是为了抓捕她的。

“嘿!还真下货了,你个小娘们儿果然不老实,真让福海说对了!”熟悉且嘹亮到刺耳的男人声音在洞口响起。

忍着眼睛被强光照射的酸痛,时映秋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只看个又灰又白的人影,和一口标志性的大黄牙。

“跑啊,不是很能跑吗?咋不跑了?”田大河一边说着,一边将手电筒光在她脸上晃来晃去,语气轻蔑,姿态高高在上:“你二叔还说你金贵,哪里金贵了,摔一跤都爬不起来,照我说,你们女人都一个样,就是欠收拾!”

这时,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传来,洞口很快围了一圈人,无数道手电光直直刺向时映秋,将她的狼狈的模样展露在众人面前。

“抓到了?”

“这丫头腿脚真快,亏得在这儿设了陷阱,再跑远些进了山,可就抓不回来了。”

“老田也是倒霉,非要娶个大学生当媳妇,大学生心气多高啊,换个人哪会跑?”

“什么心气高,就是书读傻了!老时当年送她出去上学,就盼着大学生赚钱多,结果呢?要我说啊,还不如早点嫁人换彩礼,好歹能落些实惠。”

他们一言一语地说着话,仿佛时映秋不是个人,只是个逃跑后又被抓回来的商品。

时映秋低着头,脸埋进臂弯,指甲嵌进掌心,下唇几乎被自己咬出血来。

尽管早就知道这个村子的风气,也料想过被抓住的后果,但此时此刻,听着这些人的话,时映秋还是感觉到了油然而生的愤怒,这股怒火自心底而生,灼烧着胸膛,甚至把疼痛都盖过去了。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些看着她长大的人们,为什么都理所当然把她当成了物品一样在评头论足。

她想冲上去质问,掐着他们的脖子问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往火坑里推,想在他们的耳边大声嘶吼,跟他们说自己是个人格完整的人类,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人生,轮不到不到别人替她做主。

但她理智还在,理智告诉她,这些人说不通,如果冒然反抗,反而会招致更糟糕的结果。

所以时映秋闭紧嘴巴,一言不发,渐渐地,人们说话的声音变得模糊起来,像隔着一层薄膜,身体也开始发冷,这种感觉逐步扩大,片刻后,时映秋失去了意识。

......

时映秋是被疼醒的。

猛烈的痛觉下,身体比脑子先醒,她一个挺身屈膝,起到一半,又被一双手强硬地按了回去。

“这可不兴瞎动啊!”

“嘶......”时映秋彻底醒了。

“小秋醒啦,疼?吃止疼片不?”身边的女人凑过来,看脸约莫四十多岁,眼睛有些伤了年纪的浑浊,笑得满是慈爱,她将手伸到时映秋正上方,手上的皮肤皲裂黝黑,衬得手里的药片愈发雪白。

眼熟,想不起来名字,很确定是村里人。

时映秋这辈子最不擅长的就是交际,但教养告诉她要讲礼貌,喊熟人的时候最好加上对方名字,她沉默了足足两三秒,实在想不起来,只好干巴巴地说:“......谢谢,我不吃。”

女人嘴角向下撇,一脸你不要装我都看出来了的表情:“你腿上的肉都翻出来了,血糊淋拉的,还嘴硬不疼呢,快吃,吃完就不疼了!”说着,她把药塞到时映秋手里,拿过床头的杯子就要喂水,一副一定要要让她把药吃下去的架势。

时映秋歪过头,水杯擦着她的脸过去,险些倒到床单上。

她打量四周,房子没有顶棚,粗壮的木梁横在头顶,白腻子涂满的墙似乎好几年没打扫了,挂满了灰尘,连在一起像一条巨蟒蜕下来的皮,围着房子挂了一圈,靠墙摆着一排柜子,整齐地摆放着大大小小的药盒。

奇怪得是,在正对面的两个柜子之间,放着一个半人高的圆柱形玻璃瓶,瓶子是透明的,里面有一些类似胶水的透明状东西,看起来很柔软,却牢牢挂在玻璃壁上,并不沉底,透出一种脱离引力的诡异感,时映秋不由多看了两眼。

房间里再剩下的,就是时映秋躺着的这张床了,床是铁焊的,旁边竖着个笔直的树杈子,树杈上方被修剪地十分整齐,几个吊水瓶在上面挂着,其中一个插着针管,正在给她输液。

原来是村里的诊所。

这些人生怕她跑了,连医院都舍不得带她去一个。

“哎呦呦,当心着点,这都是花钱买的药,很贵的,别浪费了。”女人心疼地端着杯子。

“......婶子,”时映秋小心翼翼选了个最不容易出错的称呼,转移话题:“我的腿怎么样了?”

她其实更想问为什么那么多人抓她,还在陷阱里放捕兽夹,她又不是猩猩,但得到无效回答的概率要大一些。

“就是很疼,没啥大事,好像还得绑起来用高压锅蒸!”

时映秋陡然一惊:“......啊?”

“周婶子你别乱说,什么高压锅,是加压包扎,”这时,一个穿白大褂,医生模样的中年男人从门口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卷绷带,他来到时映秋床前,查看她的腿:“好在没伤到骨头,年轻人体格子好恢复快,过不了几天就活蹦乱跳了,我要给你缠绷带了,你要是受不了,就听你嫂子的,吃个止疼片。”

“嘶——”时映秋痛得直抽抽,埋怨地说:“我本来可以一直活蹦乱跳,为什么要用夹子夹我。”

“哎呦!这事儿都怪大河!”周氏连忙说:“你可别埋怨你二叔啊,你二叔不是看你跑嘛,就想着吓唬吓唬你,让大河找个没劲儿不中用的夹子,谁知道他拿错了,你是不知道你在坑里晕过去的时候,福海他那个着急哟,那可真是,他亲儿子伤着了,他都不一定有那模样!”

“你也别怨大河,谁让你想不开非得跑呢?他一老爷们儿,平时没个女人照顾,粗心大意也正常,你要是因为这事儿不舒心,等你俩结婚了,你有的是功夫好好治他!”周氏说到最后,瞪眼竖眉,好像真的在和时映秋同仇敌忾似的。

时映秋疼得直咧嘴,还在疑惑时福海的媳妇儿为什么和记忆中的对不上,听见这话,烦躁感油然而生,话到嘴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我非得跟田大河吗?”

周氏一愣,诧异地看向时映秋,皱起眉,满脸不赞同:“你不会还想跑吧?!你这小妮子可别犯傻,你这次跑瘸了腿,下次指不定就少跟胳膊,这山里还有狼,要是被狼撞见,你小命都得丢了......”

“好痛!”时映秋脸色发白,死死咬住下唇,蜷缩着躬起身子,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周氏连忙起身帮忙按住时映秋。

兴许是时映秋模样太惨,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你爸妈没得突然,我虽然是你的半道嫂子,那也是你娘家的嫂子,听嫂子一句劝,咱大山里的女人啊,生来挨炕头,外面的花花绿绿不适合咱,收收心好好过日子,你爸妈在天上看着也开心。”

说话的功夫,医生已经缠好了,时映秋闭着眼睛大口呼吸,一副累极了的样子,任由周氏用手帕擦拭她额头的汗。

“王医生,小秋咋样了?啥时候能好啊?”

“先回家养着,一天换一次药,半个月不到就能走道了,不过你家这女娃子真厉害,我当医生十几年,还是头一回碰到这么能抗的,都疼得打摆子了也硬是没吭一声,换成别人,受这伤还不打麻药,房顶都得给我嚎飞了。”

“那是!这可是俺们这破山沟子里的大学生!独一个!厉害着呢!,小秋啊,别睡了,来,我给你说,这是村里新来的医生,京市来的,大城市!专门来我们这下乡的!要是没有他,你这现在只能在家躺着慢慢养呢!”

京市的......医生?

时映秋睁开看向他,眼神微动。

王医生回望过来,目光平淡,片刻后,他弯眼一笑,“听周婶子说你要嫁人了?挺好的,年纪大会疼人,到时候可要记得给我留几块喜糖啊,让我也沾沾福气。”

周氏连忙说:“一定一定,到时候给王医生留个上桌,鱼啊肉的管饱!”

时映秋垂下眼。

“行,那我们走了啊!小秋,起来我扶着你,咱回家!”

时映秋像个木偶,任由周氏摆弄,路过王医生时,她悄悄伸出手,死死抓住了白色的衣角。

王医生笑了笑,扯住衣服,衣角一寸一寸从时映秋纤细的指尖抽离。

他说:“嫁人了就是不是小孩子了,两个人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早点生个大胖小子,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就是就是!”周氏对发生的小插曲一无所知,乐呵呵地接话:“还是医生文化高,可不就是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人家城里来的医生都这么说,小秋你可别再犯傻了啊......小秋你自己能上去三轮车不?我去前面给你压着,不然斗要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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