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约也随之附和了一句。吴王的脸登时垮了下来,万分萎靡道:“明叔我错了。”
吵吵闹闹间便到了用午膳的时候,明珂用完午膳便回了院子歇息,吴王惦记着过一会儿要去逛一逛隔壁还未见过的郡主府,也去了客房养精蓄锐。明彰并不歇息,便留了裴约在书房沙盘对阵。
他的书房里放了两个摆满沙盘、和屋顶一样高的博古架,看起来很是壮观。裴约问道:“这些全都是郡主做的么?”
听听他叫的什么——“郡主”!哪对感情好的夫妻会这样称呼!方才阿鲤说过的不错果然是在安慰他。
明彰的脸色有些冷了,淡淡道:“是。阿鲤于排兵布阵上颇有天赋,若非身子不好,定能长成她娘那般的人物。倘若她有能力独支门庭,即便是陛下赐婚,我也不会答应。”
是因为自己没有主动开口让明珂回侯府住,岳丈对自己的态度才这样差么?差便差吧,反正明珂已经嫁给他了。裴约道:“得妻如此,是我之幸。”
“你的确走运。”明彰指了指放在书案一旁的一座沙盘,“就用那个吧,还是你们大婚前夕阿鲤睡不着时来找我对阵用的。”
裴约又想,她这几日在裴家睡得还算不错,今日清晨甚至是在他怀里醒过来的。
明彰与他对阵两盘,口中不说,心里却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他到底是被按文臣的要求栽培,不像阿鲤能和自己杀个不相上下,但在自己手下挺这么久,已经算是朝中文臣里最会打仗的了。
“阿鲤应当也快醒了。”明彰看了一眼一旁的沙漏,“你们几个孩子去隔壁逛园子去吧,我也歇一会儿。”
明珂的院子唤作风荷居,和明彰的书房也就隔了一面墙。
裴约刚走到她的卧房门前,听见里头传来吴王的声音:“怎么还不起?懒死你得了。”而后明珂哼哼唧唧道:“还是家里的床舒服,我要多赖一会儿。”
裴约的手骤然攥紧了。
这个吴王真的非常、非常不知礼数。亲兄长尚且没有随意进出已成婚的妹妹卧房的道理,何况他们并非亲兄妹,只是情同兄妹。
他踏进卧房,果不其然瞧见明珂还倚在榻上未起身,吴王正坐在床边同她闲聊。
明珂余光瞥见他进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对吴王扬了扬下巴道:“你出去,我要梳洗。”
你梳洗我为什么要出去啊?吴王心中很是莫名,见她又看了一眼裴约后终于反应过来,起身唏嘘道:“今时不同往日啊。”
裴约将明珂的举动尽收眼底,心中好受了不少,在明珂起身时接过了小满手中的梳子:“我来给你绾发。”
明珂坐在了梳妆台前,狐疑地透过琉璃镜看他:“你能行么?”
这几日看了好几次小满给她绾发,看也看会了。裴约握住了她的一缕乌发,语气和梳发的动作同样轻柔:“还是和我们两日前说的那样,你歇息或者未梳妆时,不要随意见外男。”
“我不是已将他赶出去了么。”明珂撇了撇嘴,“且他和我只有兄妹之情,不然不会背我上花轿,又在今日我回门时特意赶过来,属实算不得什么‘外男’。”
裴约平静道:“女郎长大成亲后,连父亲都要能避则避,何况没有血缘关系的兄长。”
方才明彰说她大婚前夕睡不着去找他对阵,他便已经觉得很不妥了。
先前他的话明珂都没怎么往心里去,可这一句“女大避父”实在惹恼了她。爹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有什么好避的!
明珂回头看着他,冷笑道:“我日后去城阳公主府时,你是不是也要用对我名声不好之类的说辞来阻止啊?我拢共就这几个亲近的人,难道都不能随意往来了么?”
她回头的动作太过突然,裴约一时不慎拽断了她几根头发,忙拿开了梳子。抬眼对上她面上冷色,呼吸更是一滞。
见过她的笑颜后,再见到她的冷脸其实是让人颇为无法忍受的一件事。裴约为自己辩解:“我并没有限制你同何人往来的意思,只要不做出失礼的事便好。”
“哦,那什么叫失礼的事?”明珂追问,“看男乐人歌舞算么?”
他以沉默相对,显然这件事不在他的容忍范围之内。明珂轻嗤一声,从他手中夺回了梳子:“不然这样,你日后凡是遇上以乐舞待客的宴饮,都直接甩袖走人。只要你做得到,我日后绝不再去姑母那里看小郎们歌舞。”
寻常宴会上他倒是能做到,可宫宴之上也总有歌舞,他却不能随意离开。裴约道:“是我考量不周,你莫要生气了。”
明珂不搭理他,只道:“小满,来给我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