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陵江的夜雾裹着柴油味,景故渊将池瑜推进废弃的货船底舱时,她闻到他身上混着的硝烟与冷汗。舱壁上挂着泛黄的《读卖新闻》,头版照片里,穿日军少佐服的他正与松本雅子碰杯,标题是“□□实业家的亲日之路”。
“别看那些。”他扯下墙上报纸,火柴擦亮的瞬间,池瑜看见他锁骨下方新添的刺青——是串用鲜血描边的数字,和她生辰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她按住他发烫的皮肤,触到皮下凹凸的伤痕,像被烙铁烫过的“叛徒”二字。
景故渊忽然抓住她手腕按在锈迹斑斑的铁架上,喉结抵着她额头剧烈震动:“1919年,我在东京早稻田大学读机械工程,被日本陆军省选中做卧底。”他扯开衬衫,露出心口狰狞的十字刀疤,“这是他们给‘帝国之花’的烙印,每次任务失败就划一刀。”
舱外传来水鸟夜啼,是周副官的暗号。池瑜望着他眼中跳动的火柴光,想起他书房暗格里的□□胶囊——原来不是为防被捕,而是为了一旦身份暴露,能以最快速度毁掉所有证据。
“松本照片里的军校制服......”她声音发颤,“你真的在关东军待过?”
“三年。”他掐灭火柴,黑暗中只有烟头明灭,“我用这三年当上炮兵联队长,把二十七个日军军火库坐标传回国内。”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腥味,“但他们不知道,我每报一个假坐标,就会在地图上用你名字的笔画做标记。”
池瑜指尖摸到他后腰的枪伤,形状竟与抗日游击队的土制子弹吻合。记忆突然翻涌——去年中秋,他半夜浑身是血地爬进她房间,说是“商会火拼”,现在想来,子弹穿过的方向分明是从背后而来。
“所以你故意让松本接近我?”她摸出藏在发间的刀片,抵住他颈动脉,“用我做饵,引他们拿出那份‘中日亲善协定’,里面藏着整个西南的日谍名单,是不是?”
黑暗中,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垂:“阿瑜果然聪明。”他握住她握刀的手,刀片刺破皮肤的瞬间,舱顶忽然传来木板撬动声。
“景少!”周副官的声音混着江水,“军部的人包围了码头!还有——”老人咳嗽着,“池老爷带着警备队来了,说要亲自抓‘通日汉奸’。”
景故渊忽然按住池瑜后腰往密道跑,子弹穿透舱壁时,她看见他背上的日军功勋章晃了晃,坠落在地。她弯腰捡起,发现勋章内侧刻着极小的“歼”字,边缘还嵌着半片弹壳——是中国军队的制式弹药。
“拿着这个。”他将一个油布包塞进她怀里,里面是泛黄的情报记录本,第一页写着“1925.7.15 首次与延安取得联系”,“去朝天门码头找红帆船,船上有位姓陈的先生,暗号‘渊鱼破冰’。”
池瑜攥着油布包,听见远处传来父亲的呵斥声:“池瑜!你被姓景的迷住了心窍吗?他是日本人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