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想想该怎么解释这种心理呢?
啊,对了!
托我这个脆皮的福,医生来得飞快。他目不斜视摘下那条项圈,清洗消毒,用医疗纱布遮盖住伤口。
看看这全套流程吧!这么一个拿命威胁一下别虫就要把自己玩躺了的家伙,就像螳臂挡车,车也很难提高重视呀。
好了,不玩这套自贬的玩笑了,好像我是什么很贱的家伙一样。
没有胃口的还有召开者本虫,老梅里森诺在医生离开前就先走一步,象征性的晚餐还要再姗姗来迟。但即使少了老梅里森诺,也没有任何虫说话,大家安静地吃掉面前的食物,而后各自离席。
自始至终,小梅里森诺都没有参与过任何讨论,也没有试图同我交流。他甚至没有回到别馆,我也是在通讯留言中看到他的信息,才得知了这个好消息。
这很好。我感到欣慰,因为这说明他开始学习思考,并变得聪明了。
但我不太好,或者说,我和德伦沃斯都不太好。
————
我很清楚我在做梦。
我不知道你是否有过类似的经历——明明是自己的梦,但作为这个梦境的主人公,你却不在这幕戏里扮演任一角色,而仅仅作为拥有上帝视角的观众存在,旁观着台上角色的悲欢离合。
偶尔——通常是在你越来越清醒地意识到这是个梦后,观众也会拥有编剧和导演的职能,随心所欲地篡改剧本,勒令梦境按照自己的期望走向恰当的结局。
以前的我很喜欢这种梦。在我那不会被任何人打扰的梦境里,故事的剧本通常以冒险的形式展开。尽管最终梦醒时分,我会因为过于天马行空的想象和清醒的做梦感而感到疲惫,可那种放松感和解脱感也是不可言喻地令我上瘾,甚至连现实世界也面目可憎起来。
但这次的梦不太一样。
我站在梦境的原地,仰头看天。梦里蔓缇斯的天空是暗红色的,高大坚固的军事建筑都隐没在如雾一般的灰黑色中,彰显着它们“不可探索”的定位。
而在这些要我心情阴郁的糟糕配色里,有一串数字,当我看过去的时候,象征输入的光标才堪堪消失。
【09/06/372】
一个类似游戏开场介绍的引导,但是……复兴历372年6月9日?
德伦沃斯确实告诉过我,辛德死在五年后,那就是复兴历的372年。
这是一个预知梦,还是一个神经错乱者无端的臆想?
我不得而知,但既然这是一个梦,就该遵守它的规则,跟着它的引导走下去。
似乎是为了验证这个想法,在我迈开腿前,我听到德伦沃斯的声音。
“请不要……阁下,不要……”
“求您……不要……”
断断续续的声音,夹杂着一种微妙而紧迫的呼噜声——是血流进气管后,因呼吸而被气流推搡,进而发出的声音。这样的杂音无疑干扰了我对德伦沃斯音色的识别,可我们已经一起生活过许久,所以我还是听得出这物理意义上泣血之声的痛苦与挣扎。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我为什么会梦到这种东西?
难道是一月余蔓缇斯惊心动魄的生活,让我对德伦沃斯诉说与我的未来进行了更加黑惨深的艺术化加工吗?
这样的疑惑在梦中朦胧又短暂,而下一刻,声音之外,场景的渲染与加载姗姗来迟,终于呈现在我的眼前。
一个典型的对峙场面,几乎是今日晚宴的复现——房间里四溅着各色的血,如同儿童涂鸦一般荒诞不经。地上零散着死尸与残肢,我看到全副武装的军雌,还有脑袋被踩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德伦沃斯。
而另一边,是辛德。
但只要看一眼我就能知道,这并不是“我”,而是一周目的辛德。
一个更加阴郁、绝望的辛德,一个同样把尾勾作为利器,性命作为筹码,进行一场“大胆莽撞”谈判的辛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