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需要清醒。“苏雯把杯子放在他面前，热气在镜面上凝成白雾，“解出来了吗？“

张程晰犹豫片刻，把便签纸推过去。苏雯扫了一眼，叹了口气：“果然。“

“你知道？“

“猜到了一部分。“苏雯拢了拢睡袍前襟，“嘉南第一次来面试鼓手时，谱子上就有这种标记。当时我以为只是个人习惯...“她停顿一下，“直到有次排练，我看见他在手套里面写了同样的东西。“

张程晰的胸口发闷。他想起林嘉南每次与自己接触后都会不自觉地调整手套，仿佛那里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为什么是摩斯密码？“他喃喃自语。

苏雯轻轻摇头：“也许因为这是他父亲不懂的语言。“她看了眼时间，“休息会儿吧，还有两小时就上场了。“

门再次关上后，张程晰把脸埋进双手。化妆间里残留着各种气味——发胶、汗水、陈昊的古龙水，还有林嘉南留下的那股若有若无的松木香。他深吸一口气，拿起醒酒汤一饮而尽。微苦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生姜的辛辣。

窗外，音乐节的工作人员开始搭建舞台，金属碰撞声在黎明前的寂静中格外刺耳。张程晰鬼使神差地走向林嘉南的鼓架，手指抚过镲片的边缘。那里刻着极小的“LC“字母，和他偷偷收藏的那对鼓槌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别碰我的鼓。“

林嘉南的声音像刀片划过脊背。张程晰触电般缩回手，转身时撞翻了鼓凳。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鼓手苍白的脸上切出一道金线。

“对不起，我只是...“张程晰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林嘉南没戴手套，右手无名指的疤痕在晨光中格外刺眼。

林嘉南沉默地扶起鼓凳，动作精准得像在完成某种仪式。当他弯腰时，后颈露出一小片皮肤，上面有细小的疤痕——像是被烟头烫过的痕迹。

“你的密码...“张程晰脱口而出，立刻后悔了。

林嘉南的身体明显僵住。他缓慢地直起身，黑曜石般的眼睛直视张程晰：“你看了我的谱子。“

这不是疑问句。张程晰感到一阵眩晕，可能是熬夜的缘故，也可能是林嘉南此刻的眼神——冰冷表面下涌动着某种他读不懂的情绪。

“我破译了。“张程晰听见自己说，“'别靠近我'...为什么？“

后台的广播突然响起，工作人员通知他们一小时后彩排。林嘉南利用这个干扰戴上手套，黑色皮革包裹住所有秘密。

“因为我会伤害你。“他最终回答，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张程晰向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闻到彼此呼吸里的醒酒汤气味：“但你从没伤害过任何人。“

林嘉南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像是想笑又像是要哭：“你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他抬起戴手套的手，悬在张程晰脸颊旁几厘米处，却没有真正触碰，“有时候我分不清现实和幻觉...那天在便利店，你以为那只猫真的存在吗？“

这句话像一桶冰水浇在张程晰头上。他想起三花猫绿宝石般的眼睛，毛茸茸的触感，甚至记得它呼噜声的频率。

“不可能...“他喃喃道。

林嘉南转身调整军鼓的松紧度，背对着他说：“去休息吧，主唱需要好嗓子。“

张程晰站在原地，看着晨光一点点爬满林嘉南的肩线。他突然伸手，握住鼓手正在调音的手腕：“那这个呢？也是幻觉吗？“

他能感觉到手套下脉搏的跳动，频率快得不正常。林嘉南没有挣脱，但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像张拉满的弓。

“我不知道。“林嘉南诚实地说，这个回答比任何拒绝都令人心碎。

张程晰慢慢松开手。就在他即将完全放开的那一刻，林嘉南突然翻转手腕，主动握住了他的手指。隔着皮革手套，那触感既陌生又熟悉。

“演出结束...“林嘉南的声音有些发抖，“我会告诉你一切。“

音乐节的喧嚣从远处传来，第一支暖场乐队已经开始调试设备。张程晰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第一次注意到林嘉南左手手套的腕部内侧，隐约透出几个墨水字母——是摩斯密码的译文，被反反复复写在内衬上，已经晕染得几乎看不清。

但张程晰知道那里写着什么。

NOT NEAR ME

而此刻，林嘉南正主动打破自己设下的所有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