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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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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一座桥出了荷塘,周围便没那么多往来船只。方才应付脸笑得有些僵,贺彧揉了揉腮帮子垂头看小姑娘丢过来的两支莲花:一支含苞,一支开得正盛,莹莹水珠还挂在上头。

捧着两支进了船篷,船家告诉他明早到了渡口就坐不得船了,再往南一点雨说落就落,水也急,小船载不得人哩!

贺彧道了谢,枕着星河听着潺潺水声和虫鸣便睡了,打算明日落了地去找个物件把花插上。

刚下过一场雨,这暑气蒸得让人喘不过气。荆州城城门眼瞅着快到了,贺彧竟有些无措,有种大事当前如何能把事情做好的紧张。

“公子,还有半个时辰,”长生坐在车尾抬手指了指自己眼下,“这几天紧赶慢赶公子都没歇息好,都熬出病了。”

贺彧看不见,指腹在眼下轻扫过那一小截青黑,“无事,又不是没熬过。”

不知何时天边又压过一片黑云,隐去大盛的日光。闷雷隆隆,又酝酿着一场大雨滂沱。

越是近了就越不能露出疲态,事关几郡百姓他贺彧怎能喊累!?

城卫见了长生递去的符碟,早早开门放行。赵登深立在城门下等贺彧。

贺彧步下马车,赵登深一行人便朝贺彧拱手行礼,“见过贺大人,有失远迎。”

贺彧只想着正事,大手一挥说免了。

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地上,水顺着伞盖汇成一股流下来,似银线。

“雨势太大了,还请贺大人先去刺史府一叙,”赵登深领着贺彧进了府,有屋墙门扉的隔挡,雨声倒不那么刺耳。

贺彧甫一落痤,手边便添上一盏热茶,“本官也不多废话了,此次受灾的有几个郡?”赵登深似早有准备,拿过一早放在案上的文书递与贺彧,“只有桂阳郡,不过贺大人不必太过担心,在下早已已经安排妥当了。”那文书的确看不出差错,大到修坝疏通,钱款走向,小到员官安排,人员走动都一一登记在册,“大夏建成几代君王,桂阳郡竟会在今年出纰漏。赵刺史查出缘由了?”

“自然,乃是河道淤堵清理不及才遭了祸。”一问一答间,赵登深颇为得心应手。

“为何会清理不及?一到夏季雨季便跟着来,这河道应该更上心才是。”贺彧指尖在那账目上打着圈,举目凝视着赵登深似是要从他脸上找点破绽出来,“这册子写得虽细但却何事都仅仅一笔带过,还请赵刺史说说?”

这帐目全然不对!

大夏律例中百姓工时写得清清楚楚,再看这帐册上的多了一倍不止,就算是天气原因也是万万达不到!买来加固的木材石材价钱直逼长安大臣家宅所用的材料,但竟是用了如此好的材料还让大水冲了桂阳大半,这其中怎能让人不怀疑中间有鬼!

赵登深遮在袖中的手微微一抖,喉头滚了滚开口,“贺大人方才来也看见了那些人正顶着大雨清淤泥,这工程量大,若事无巨细地写上去这、这、确实耽误时间呐!”赵登深无奈摊手,见贺彧便接着道:“实不相瞒,今年这雨确实比往年猛了不少……”

“啊……”贺彧闻言懂了似的深深点了点头,“的确,人靠一双手到底不敌老天爷变个脸的事。”

赵登深以为贺彧不会多问,便垂眸装作一副无辜模样,只是那双眸子里划过一瞬的狠戾和阴鸷。

赵登深做官没几年,更不论还是个从别处顶上来的,心思遮掩不彻底。

“这桂阳郡的郡守可在这?”郡出了毛病郡守可逃不了,怎么都得扒层皮再回去。

赵登深连忙点头,笑着答:“……这是自然,总要问清楚的。况且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免不了要被问责!”

“可否有劳赵刺史将人带过来?本官有几句话想问。”贺彧冷冷注视着赵登深,不放过他一丝神情。

“是,下官亲自去,还请贺大人稍等片刻。”话落赵登深便离开书房,转过拐角与身旁那人交换了个眼神,打了个幅度极小的手势,那人得了命令,眼神一凛深深点头便离开了。

不消片刻赵登深便带着桂阳郡守来了,看来这几日日子过得不算太好。

头发乱糟糟,几缕白发盖在脸前,青黑的胡茬乱草般张牙舞爪,面色蜡黄;衣衫潦草,尽管如此还不忘朝贺彧谄媚地笑,眼角挤出几道皱纹,看得人极为反感。

呵,赵登深也是个狠的……

“贺大人,这便是桂阳郡守安时春,安大人。”

那安时春本就是被人半拖半拉拽过来的,这见了贺彧森冷的眼神便没敢笑了,只能半趴半跪地伏在地上给贺彧行礼。

“桂阳郡守安时春见过贺尚书!下官一向为桂阳百姓尽心尽力,不敢放任如此纰漏啊!”

“既然如此那你便说说,可别让本官冤枉了你。”贺彧吹去杯中漂着的茶沫,只看了一眼便放下,接着起身缓步走到安时春面前把那账目打开摆到安时春眼前。

安时春哆哆嗦嗦地接过,抬头对上贺彧阴沉的眸子又慌忙避开,“这是桂阳郡此次疏浚、采买和安抚百姓的账目明细,绝对属实啊贺大人!事关我大夏百姓,下官怎敢造假!”

一口一个百姓贺彧听都听烦了,既然说得如此好听做的又是什么!?说了让人听见也不怕人笑话。

懒得听废话,贺彧一声冷笑,震得安时春又抖了两抖,“呵呵,安大人倒是嘴硬得很。我来时可是看见了这材料与这价钱可不相符,安大人是被奸商骗了?为何不交代?若你交代出那奸商是谁,本官定会给你讨个公道,嗯?”贺彧低下身与安时春对上视线,那双冷然的眸子里安时春能看清自己正发抖的脸。

自打安时春被拖过来赵登深便站在一旁候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冷眼看着堂下的贺彧和安时春。

安时春颤着一双手,眼泪鼻涕流了满脸,嘴角抽动着,“贺大人,下官真是不敢伪造文书啊!这上头桩桩件件都有证可查!若不信……若不信……”安时春转而朝着赵登深膝行过去,恶狠狠地扯着赵登深衣袍想让他给他说上几句话,“赵大人可作证!赵大人你说是不是?!”

赵登深嫌恶心,抽了自己的衣袖往一侧退了几步,眸中划过狠戾警告安时春闭嘴,再抬头时换上笑意,“是,这账目下官是看过,但这里头的银两支出是写好后送到下官手中的,在下拿到的便是贺大人所见到的。”

“啊……”贺彧尾音拖得长,“赵大人的意思是,这钱款拨下去,采买的材料你并未检查过是吗?”

“这都是安大人一手操办的,他与我说过不必担心。”赵登深深行一礼,没说话,只是保持着笑意看着贺彧。

贺彧乐见这狗咬狗的场面,赵登深想找个替死鬼担罪,安时春也蠢得答应,但是看这情况赵登深可没想保他啊……

“安大人,赵大人说的合你意吗?你若是如实说了本官还能留你一条命在,若是真查出什么东西来……安大人还是如实交代吧。”贺彧语气淡淡,说的慢条斯理,但句句直戳安时春心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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