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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红莊会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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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太多,他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幸好他还有四五个学徒可以随意指挥。

学徒向来是对师父的命令不敢违抗,就算感觉这眼睛再奇怪也要硬着头皮去做。

日子过得很快,漆都已经上完,棺材公母卯缝也合了上去,生漆晾干之后就要开始上底色。

按照样本的底色,这棺材是……

“红色的?”学徒惊讶的喊出了声,“哪家事主的棺材会做成红色的!”

“该不会是僵尸吧?”

“也有可能是乱坟岗的鬼魂。最近城街上的那家裁缝铺不就被那些鬼魂找上门做寿衣了吗,爷孙两个都不见了,闹得可凶了。”

“师父,您不会也被那些东西缠上了吧。”

“去你的,天天尽说瞎话。”漆匠打了那个学徒一巴掌,“你师父还没有到连人和鬼都分不清的时候。我心里有数,什么都不要问,按照样本上的好好做。这单子顶大,完了之后还有你们的一份。”

学徒一听他们还有钱赚,原本有些退却萎靡惧怕的心思顿时活泛积极了起来,平时所有的钱都师父拿了去,哪里有他们什么事情,给一日三餐粥米咸菜就不错了。今儿个居然还能有钱拿,主家出手可真是阔绰。

“师父,有没有说是城里的哪一家?”

“打听那么多做什么。”漆匠以为学徒是想撬墙脚,当即脸一板,眼睛瞪了过去。

学徒被吓得噤了声儿,一个个都缩回了脖子,老老实实地按照样本上的颜色调色去了。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了问题。

样本上的红色,偏暗沉像是在阴暗潮湿的地方放久了的红。

他们明知道这种色号应该怎么调,但就是调不出来,不是暗了就是亮了,要不然就是色系都不对。

漆匠蹙着眉头,拿过去看了看,“这不就是阴红,有什么调不出来的,一个个蠢货,不知道三五年都在学一些什么,天天就知道偷懒耍滑。”

漆匠接过这个活计,开始自己上手调颜色。

“我都已经参透这鬼连环画了的尿性了,这个师父他肯定也调不出来。”身后站近的何全说道。

果然,画中的漆匠对着调色桶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怎么会这样?”漆匠喃喃道。

握着漆桶的手有些微微发抖,桶里的明明也是阴红,但为什么跟样本上的完全不一样。

“少了什么东西,一定是少了什么东西……”

学徒也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七嘴八舌地说师父有可能是太累了,要不歇歇明天再调。

也有的说今天天阴的很,看样子像是要下雨了,这个天气矫正色调不准确,不如先看看这么多眼睛应该怎么刻怎么分工。

漆匠直勾勾地盯着那满桶红色,一动不动,到底少了……什么东西?

四五个徒弟喊了好几遍才将他们师父从怔愣中喊回神。

众人翻开样本,对着这些密密麻麻逼真的眼睛,身上汗毛不由自主的竖立起来。

漆匠深吸了一口气,拿了一块用来练习的木头开始绘眼睛。

这个是一项极细的活儿,睫毛、上下眼睑,就连瞳孔中的细丝也要画出来,但最难的是眼睛里面的神情。

譬如这个神情是“微笑”。

漆匠低着头聚精会神,徒弟们也都看向鼻尖落下的地方,没有人再去看样本。

“变了。”聂双双指着样本中漆匠描摹的那只眼睛说道,“它的神情变了。”

何全看了过去,就连一向有些粗心大意的他也注意到了不对,“虽然我不知道哪里变了,但是这个神情跟刚才好像真的不太一样。如果说刚才的那个笑是太阳,那这个就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随时砸向地面人群中的太阳。半阴不阳的,我看着很不舒服。”

陈雨:“眼角向下了一点。”

只有一点。

但整个的神情都不对了。

等漆匠描好了一个大概形状抬头的时候,对上的就是何全说的那种神情。

“不对了。”

“什么不对了?”他徒弟们都看向样本问道。

漆匠直愣愣地指着那个眼睛,“这个……这个不对了……”

徒弟们都看了一眼师父指的那个眼睛,随后彼此互相又看了看,一头雾水的问道:“这不都是一样的吗,师父。哪里……不一样了?”

“对啊、对啊,不都是笑着的吗?”

“师父,您是不是累着了啊。”那个徒弟挠挠头,“如果太累了,我们可以帮您。”

漆匠一把夺过样本,用手戳在刚才临摹的那只眼睛上面,“就是这个!就是这个!不一样了,你们都是眼睛瞎了,看不到吗!”

漆匠又倏忽一把将样本举了起来,对着外面的天光,许是角度不同,他现在看到眼睛的神情又变了,眼皮微微下垂,瞳孔一动不动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变了、变了,又变了!”漆匠大叫一声,将样本扔了出去,“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颜色也不对……”

“少了什么……一定是少了什么……”

他呢喃着,神情有些呆滞地站了起来,走回了自己的屋里。

“好像有些不对。”聂双双说道:“我们都能看出来眼睛变了,为什么那几个徒弟看不到,难道他们看的和我们看的不一样?”

“故意的。”陈雨开口说。

“故意的?什么意思?”

上官潇:“他们其实都看见了,但没有说出来。”

聂双双眉头蹙了起来,“为什么啊?那不是在骗他们师父。”

程知礼:“跟得到这单所有的报酬相比,骗骗师父又算得了什么。”

何全:“什么意思,没有听懂?”

陈雨:“这单一开始就蒙上了诡异的色彩,不管是棺材的数量还是古怪的底色,以及这些密密麻麻的眼睛。漆匠本来心里有些阴影,这些徒弟又将乱葬岗联系了起来,又是怎么都调不了色的油漆,又是眼睛不断变化的神情……这些徒弟们在不断给他们师父施加恐怖色彩压力。用不了多久,漆匠心理防线就会全面崩塌,这单自然而然就落到了他们的头上。”

何全、聂双双:……

他们再去看连环画,发现从一开始这些徒弟就已经在说一些带有诱导性的话语。

他们刚看的时候还以为这些徒弟只是有些胆小怕事,没想到……

聂双双看着漆匠进去之后,四五个徒弟佝着身子,围在了一起,不知道在小声说着什么,一边说一边伸头往房门里看去,个个目露精光。大概是旧时候都吃得不好,四五个徒弟全部都是小头小身子,就好像是四五个老鼠深夜围在一起窸窸窣窣,它们脸上都带着人的神情,一边看向房子主人一边商量着怎么弄死他。

这么想着,聂双双毛骨悚然打了个寒颤,背后一片冰凉。

这远比鬼怪要更可怕。

“你们真是厉害,在调色桶里加了什么东西,不管怎么调颜色就是调不出来,他当时的表情还真是好笑。”其中一个咧开嘴夸张地无声笑了起来。

“对啊对啊,加了什么东西。”

“什么什么东西?”

“我没有往里面加东西啊。”

“你呢,也没有加吗?”

“没有。”

“我也没有。”

……

“那为什么颜色调不出来?”

一时间,都不说话了。

……

他们又想到了那只会变的眼睛,其中有人脸色难看了起来,“该不会真的有……”

“闭嘴!”

有人往地上啐了一口,“闭上你们的嘴,就算真有又怎么样,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我们几个大男人阳气旺盛,谁敢来。”

其余几个徒弟想了想点头,“也是。”

于是,都放下了心来。

晚上,漆匠的房间里仍是一片寂静。

徒弟来送饭,敲了几声门没有人应。

“说不定还在怕着呢,别管他了,把饭放门口。快点过来,我们打麻将四缺一。”

“诶,诶,好。”

小徒弟将碗扔在房门外的小桌子上,往回走。

他们房间都是柴房,跟漆匠的房隔了一整个院子,院子里停的都是棺材,晚上风一吹外面的树叶就发出簌簌的声音,听着像是什么东西正从棺材里爬出来一样。

院子里挑挂着的煤油灯来回晃动着,昏黄的烛火将树枝的影子全部映在了棺材上面。

阴森森的,有些渗人。

小徒弟捋了捋胳膊,一溜烟儿逃也似的跑了。

如果他中途回一下头就能看见,原本紧闭的房门在他走后打开了一道缝隙,从漆黑的房里伸出一只染满鲜血的手,快速地将饭碗拿回了房里。

很快,房间里传来咀嚼的声音。

“我知道了,我知道少什么东西了。”

“我知道了,嘿嘿嘿嘿……我知道了……”

有些丝丝鲜血从门缝中流了出来。

“怎么才来啊,快快快,就差你了。”那人搓了搓手,“今晚我一定要胡一晚上。”

小徒弟小跑进了房间,关门的时候伸头往外面黑漆漆的角落处看了几眼。

“怎么了?”

“没什么。”小徒弟摇摇头,将那股总有人在背后看着自己的感觉关在了门外。

小柴房里,正前方墙壁上挂着破破烂烂的开山鼻祖鲁班的画像,神柜上的香灰撒了满桌,一看就是很久都没有收拾了。

煤油灯挑挂在从房梁牵下来的绳子上,不是很亮,时不时发出烛芯爆裂的声音。

下面是一方小木桌,木桌上的麻将老旧得很,表面都已经被长时间磨的光滑无比。

桌子上还放着瓜子花生和几大碗生水。

小徒弟喝了一大碗水,“让开、让开,该轮到我了。”

“他怎么样?”

“没有吃,饭我给放小桌子上了,等饿了应该就晓得吃了。”

“说不定正怕着呢。”

“应该是怕得尿床了,所以才不敢出来吧。”

“哈哈哈哈……”

四五个人笑了起来,麻将碰到木桌发出“笃笃”的声响。

不一会儿房门也跟着“咯吱咯吱”响了起来。

外面风大了。

小柴房漏风,把煤油灯吹得四处晃动,就跟吊了个小人在上面似的。

墙壁上的祖师爷画像被吹得翻了起来,下面的角钩住了钉子,将祖师爷那张灰扑扑的有些发青的脸给蒙上了,香灰四处飘洒。

树枝的影子照在纸糊的窗户上,来回簌簌地响着。

小徒弟多看了几眼。

“怕什么,天要下黑雨,刮风不是正常的事情,来来来继续继续。”

——“砰——”

就在他们要继续的时候,小柴房门突然被一阵狂风撞开,屋里顿时陷入了黑暗中。

“怎么了?”

“煤油灯……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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