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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衫是深色的,款式和颜色跟魏管家那身有些像,但霍溪穿上之后的感觉跟NPC截然不同。
长衫里面是一条白色的中裤,霍溪将有些碍事的长衫衣角掖在了裤腰上,随后又将打湿了的金发全部捋到了后面,身高腿长,脸好比列好,琼枝挺秀,像是一棵笔直的青竹,如果忽略掉他时不时散发出圈地盘的强烈戾气和独占欲。
程知礼撑着下巴,“还真是人模狗样。”
不出意外又被挨了一雨伞。
“小雨雨,你看啊。”程知礼掀起衬衫袖子,劲瘦的小臂上是一条红痕。
何全:“……你这样好恶心。”
字正腔圆。
陈雨点头,“有点。”
“啧。”程知礼放下袖子,“真没意思。”
“院子里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填埋的土近期被翻新过,我在里面捡到了一张人皮,土里埋得应该有东西。我们商量着抽个时间去将后院挖开。”
陈雨也将自己这边的信息和猜想说了出去,“我们的请帖很有可能是他发给我们的。”
“他?”
“一个代称,现在还不知道名字,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以前是红莊会馆的人。经常听到的凄凄诉诉的《帝女花》的戏曲应该也是他唱的,从来无人踏足的红莊会馆第四层也跟他有关系。他应该是很早之前就因故离开了红莊会馆,或者……死了。他有可能是我们离开副本的关键。”
何全:“可是,红莊会馆人员流动性很大,基本上每隔三四年就会换一批人。来来回回怎么多人,我们上哪里去找啊?”
聂双双点头,“对啊对啊,而且那些NPC嘴巴都很紧,根本问不出来什么。”
陈雨摇头,“你们刚才也说了,来来回回三四年换一批人,就算NPC能说,他们估计也不是全都知道,得找一个从头到尾在会馆的知情人。”
何全:“你刚才说的水生……”话还没说话就先被眼神杀死了。
何全闭了嘴。
陈雨努力忽略掉身边直白的眼神,“水生水太深,不好把握。要找一个头脑比较简单,情绪易受外界环境影响变化的人。就算不能从嘴里撬出来点什么,也能通过他的反应推出一点线索。”
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头开口,“魏管家或者老板。”
程知礼:“就魏管家吧,老板至今没有见过,不确定他是否真的存在。”
陈雨点头,“那就魏管家。”
何全:“可是魏管家嘴也很紧,恐怕问不出来什么。”
一直抱剑站在外侧的上官潇突然开口,“每次抓到的敌军奸细都是我来拷打的。我对严刑逼供很有一套。可以让我试试。”
众人都惊讶地望着她。
上官潇昂首,“我知道哪处骨缝之间用钢刀插进去最疼,我知道怎样凌迟全身三百片还能留一口气,我不会让他死但会让他生不如死。”
此话一出,满室静然。
她到底是怎么样顶着那张漂亮的脸蛋面无表情说出这么残忍的话的啊。
何全:“长公主殿下,收了神通吧。咱们是去刺探情报,不是折磨俘虏。”
上官潇看着何全蹙眉,显然是觉得这个人不光长得丑,还很放肆。
陈雨解释道:“这游戏讲因果循环,如果真的无故对NPC怎么样了,说不定会有反噬。”
上官潇看向陈雨:“那怎么办?”
陈雨笑了笑,“非常时期当然要用非常手段了。”
陈雨刚洗完澡不久,黑发白肤本就明媚稠丽,他很少这样笑,带着自己不可知的独特的吸引力,就像是长风沛雨,艳阳明月下精细养大的红玫瑰,靡颜腻理。
见过很多美人的上官潇也愣了愣。
霍溪甩手伞尖敲在了桌子上,将众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不好意思,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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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可以分成两队——一队去院子里挖线索,另一对去魏管家那里找‘他’。”
陈雨看了一下众人,“这里面,霍溪和潇……长公主的武力值最强,要分散开来,遇到突发情况可以有所应对。”
“好了,现在可以分队了。”
程知礼手点着桌子上那块‘辣皮’,“这条线索带着一脉相承的古怪的意味,说不定跟我脖子上的东西有关,魏管家那里的“他”我也要有命才能去继续查。我去院子里。”
聂双双看了一眼陈雨,飞快的掠过陈雨身边那头护食的狼,“我跟程哥一起。”
老头:“我也是。”
何全有些犹豫,“头牌……”
“滚!”
“好嘞。阿程……”
程知礼咬了下舌头,妈的这个肌肉傻逼。
上官潇选了陈雨,她想看看这人用的什么办法。
霍溪伞尖怼着地面,上官潇抱剑站在陈雨身后,她并不怕他。
陈雨看向霍溪,“霍溪……”
霍溪咬了咬后槽牙,闭了闭眼将青年不选他而窜起来的戾气压了下去,开口声音粗粝地说道:“你不选我可以,但是上官潇会唱《帝女花》吗?”
陈雨惊讶,“你怎么知道……”
他是想着既然水生能听到咿咿呀呀的戏声并且害怕,那其他的NPC肯定也能听到,听到之后的反应该是差不多的。
既然《帝女花》是‘他’唱的,那他们就造一个‘他’出来。魏管家连看到请帖都会惊恐,所以听到戏声之后不可能没有反应。
“《帝女花》是粤语。”霍溪说。
“粤语上官潇也会……”陈雨反应了一下。
现在站在这里的不是上官潇而是不知道哪个时间罅隙里的大周长公主李见舟。
陈雨偏头看上官潇,“就是……你们大周当时收复香港了吗?”
上官潇蹙眉,“什么香港,什么粤语?”
“我都唔知吖!”何全接了句,说完没忍住,捂着嘴巴跟聂双双爆笑出声。
上官潇唱歌和语言能力都很强,很多她主演的电视剧OST都是她唱的。
但现在在这里的是第二人格一个纯纯的古人,李见舟。
陈雨捂着额头,还真是百密一疏,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他唱歌也不行。
陈雨看向霍溪,“你会吗?”他还没有听过霍溪唱歌,总感觉他不是个会唱歌的人。
如果霍溪也不行,那这个计划就要搁浅,另谋出路了。
谁知,霍溪拿着青玉伞看向他,“我会。”他说。
众人愕然,何全陡然收了笑,被呛的咳的惊天动地。
陈雨:“你会?”
“男声女声我都会。”
陈雨食指弯曲抵了抵大拇指的指腹,“我听‘他’唱的是女声。”
“好。”
霍溪将撩起掖在里面裤腰上的长衫衣角放下,打开青玉伞,十三根青玉色的伞骨被完全撑开,一时间荧光流转,青玉伞下的霍溪眉目漆黑神秀,玉资佚貌,敛了戾气之后温和了不少,像是一块暖玉,合该他原本就是这样的琼枝挺秀。
“落花满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荐凤台上……”
标准的粤语,婉转的戏腔,细腻哀怨的女声,甚至比“他”还要凄凄诉诉。
一时间,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很难想象这种婉约凄冷的声音是从霍溪声带传出来的。
陈雨双眸睁大,也有些不可思议,霍溪会唱戏,并且听起来还唱的很好很专业,有可能是行家或者是骨灰级的戏曲发烧友。
霍溪看向眼尾变圆的青年,嘴角微张:“……惜花者甘殉葬,花烛夜难为驸马饮砒//霜……”
“我误君累你同埋葬
好应尽礼揖花烛深深拜
再合卺交杯墓穴作新房……”
霍溪撑着伞,他食指指向陈雨,眉目凄凄,仿佛那一瞬间身上的长衫变成了戏服,他是公主,而陈雨是驸马。
一对亡命鸳鸯。
霍溪俯身,拿过桌子上的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地老天荒情凤永配痴凰
愿与夫婿共拜相交杯举案
递过金杯慢咽轻尝
将砒//霜带泪放落葡萄上……”
他将杯底反转,所有的砒//霜毒药他都一应饮下,他瞋黑的眸子直勾勾的看向陈雨,长驱直入的视线将陈雨包裹在里面。
“合欢与君醉梦乡
百花冠替代殓装
夫妻死去与树也同模样
长伴君身旁”
最后一个尾音似乎缠在了陈雨耳边,他跟霍溪对视的视线被勾的好紧,他收不回来了。
余音未落,霍溪靠的更近了,“唱完了。”他无意识地擦过被尾音撩//拨的耳边,轻问,“驸马,听得怎么样?”
他用的是女声,仿佛带着钩子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