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轰然一震,眸子在一瞬间睁大,眼尾仿佛更圆了,像是精贵美貌但被心怀不轨的人吓到的布偶猫。
很少、几乎、没有在该貌美布偶猫的脸上见过这种表情。
毕竟在此之前谁能看得出来霍溪还有这一手。
婉转、音色一绝的余音慢慢地顺着耳朵缠进了心里。
“头牌就是头牌,这下海怎么着也得个万八千吧。”听完一曲的何全感叹道。
聂双双捂着嘴,小声,“低了低了,你不了解行情。先不说身材,就凭那张脸也得六位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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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雨呼吸没有理顺,似乎感觉那段气息还在耳旁,一寸寸地扫着他的毛发,战栗不止。
那细腻的、哀怨的、不舍的、粗喘着的、无处释放的。
“你怎么会……”
霍溪直起身子,收了青玉伞,“很早就会了。”
“我唱的怎么样?”霍溪又问了一遍,显然是刚才在耳边的那一句问陈雨的话没有回。
这次他没有带称呼,也不是绝美婉转的女声,也卸了钩子,甚至平稳了情绪。
可是,还有那一双跟之前如出一辙带着强烈攻心扼吭的力量,一如既往的直白、不容忽视。
陈雨眼睫颤了一下,手指弯曲着碰了碰裤缝,“好听。”他甚至感觉自己现在说出去的话都仿佛带着女声的戏腔。
陈雨舔了一下嘴唇上的唇珠,有一种什么东西脱离了自己掌控的不安全感。
霍溪嘴角勾着笑,但眨眼就消失不见了,快的像是错觉,他开口,“你要是想听,我还能给你唱别的。随便点,我都会唱。”
啧。
程知礼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一朵盛开摇曳招摇的白茶花。
他偏过头,眼不见为净。
上官潇从刚才的戏曲中抽回神思,她不知道从霍溪嘴里唱出来的是哪里的方言,但不可否认的是霍溪的功力真的很好,跟她听过的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雨看了他一眼,回他,“今天唱这一首就可以了。”
基本上两队的人员定了下来。
陈雨、霍溪一组去找关于“他”的线索,其他剩余的人一组去后院挖土。
队伍既定,众人开始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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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红莊会馆闭馆,所有人都去休息了,万籁俱静。外面小雨纷纷,细密如网,空中满是氤氲的水雾气,院子里的土被浸湿了一层,泥土上是点点青苔绿藓,带着土地的湿腥气和腐烂的味道。
何全最后才到,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几件老式的雨衣,给所有人都穿上。
“你从哪里偷来的,小心被什么东西缠上。”程知礼将衬衫袖子挽了起来说。
何全抖了抖雨衣,“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叫偷,我那是拿。我是准备去找草帽和蓑衣来着的,但是一出门就看见它们挂在衣柜里,我想着能用就拿过来了。”
程知礼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瞧了瞧灰蒙蒙的天,这雨估计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你放心。”何全将雨衣撑开,“你看这材料,这么薄,绝对不可能是人皮,就是一般的材质。我试过了,没有什么诡异的,就是普通的雨衣。我还没有那么蠢看到东西就拿。”
程知礼看了何全一眼,对比着手上的那块“辣皮”发现材质确实不一样。
何全:“看,我说吧。”
不光有雨衣,何全不知道还从哪里搞来了几把铁锹。
“可以啊你,全哥。”聂双双说。
何全摸了摸脸上的蜘蛛,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小意思。趁着天还没亮,赶快挖吧。”
老头看了何全一眼,有些犹豫,但最后见所有人都穿上了雨衣,他也还是穿上了。
大概是沾了雨水,冰凉的冷气似乎贴着皮肤只往骨头缝里钻。
老头皱了皱眉,风湿病像是犯了有点不舒服。
面前的这一大块地黑黢黢的,不知道为什么越看越不舒服,就像下面埋的是一口巨大的井,挖开这些土,他们都得掉下去。
何全拄着铁锹,望向这块地,“挖吧,挖吧,看看下面到底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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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雨走之前上官潇找到他,递过来一瓶香水,包装样式是老式气囊形状的。
陈雨看她。
上官潇:“我从一个NPC手里卖过来的,自己又加了点草药在里面,虽然可能比不上你之前的那瓶,但是也能盖住一段时间。”
“谢谢。”陈雨接过香水收好。
上官潇又看了他几眼,抿了抿嘴,还是开口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应该是在战场上的,但是一转身就进了这个地方,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这可能是我目前遇到的最难出去的一次,我的感觉一向很准。”
后面的话上官潇没有说出来,但是陈雨明白了她的意思。
——很难出去,希望你能小心。
陈雨点点头,“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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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水陈雨没有用,之前水生说过自己身上的味道跟“他”很像。
霍溪看陈雨慎重的将香水收好,牙齿咬了咬腮肉,拿着伞尖往地板上戳。
陈雨:“再戳地板就被你撬起来了。”
霍溪停了手,看了他一眼,像是又恢复到了之前最原本的模样,燥戾阴沉。
“我唱戏不好听吗?”
陈雨听见身边的人在上官潇走后陡然问。
陈雨蹙眉,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没有犹豫的马上点头,第二遍回答,“好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