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还没有来得及道歉,就只见那颗金毛倏地一声,收回去了,连眼神都没有给他留。
生气了,很生气。
陈雨:……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而且,这个少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在这住了好多年,一次都没有见过,这里都是熟门熟户,应该也不是哪家的孙辈。
陈雨还没有想明白,下面的程姨又开始喊了,“雨雨啊,早餐我给你带上来了哦。年轻人哪儿能天天不吃早餐的啊。”
陈雨涮了口,也没再客气,“谢谢程姨!”
陈雨开着房门,程姨路过他门口的时候,将热乎乎的豆浆和油条都放到了陈雨手上。
她很热心,尤其是见到陈雨一个人生活,挣的钱全都填给医院了的时候,更加热心了。平时有什么东西都会想着留陈雨一份。
推脱不掉,陈雨也不是白拿,他知道程姨家的小孙女喜欢追星,还是个海王,墙头遍地,所以他几乎每次自己的戏完了之后,都会带回来一些关于她墙头的周边,上面都有墙头特定的TO签祝福,这对追星人来说,可是太好的礼物了。
今天陈雨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了程姨,盒子外面全部贴的都是程姨小孙女新墙头的照片,现在的当红花旦:上官潇。不常见的复姓,很容易记。
陈雨这次在的剧组女一正好就是上官潇,他演的是一个有几十句台词,要从头到尾充当背景的炮灰暗卫,两人见得次数不多,但是人很好,拍照片签名有求必应,从没有不耐烦过。
程姨笑的牙不见眼,“我家孙女这几天,天天都在家嘟囔这个叫上官的,学她唱歌跳舞当皇后,折腾得不得了。昨天还跟我说要买这些乱七八糟的,现在见了肯定欢喜得很。太谢谢你了,雨雨。”
陈雨喝了一口豆浆,“应该的,程姨。天天吃你们的,我才要不好意思了。”
“哦,对了。”程姨将装菜的袋子提到肩膀上,靠近了些对陈雨说道:“雨雨,你知不知道楼下新搬来一户人家?”
陈雨想到了今早那颗金毛,该不会是那个少年吧,还真是巧。
程姨看他表情,“怎么了,你们认识啊?”
陈雨:“昨天刚见过几面,还不认识。”
程姨提起这个直摇头,显然是不太喜欢少年,“别看长得俊极了,但是啊,那张脸冷冰冰的谁还敢看啊,还有那头发,虽然染的也很好看吧,但是正经人谁染头发啊!哦,对对对!还有那个脾气……可真是大哟!”
“上午一来,叮叮咣咣一顿响,将老李家原来的东西都扔了出去,有个仓库门怎么都打不开,人家一脚直接踹烂了,用那条好腿踹的,说不定之前那腿就是这样受伤了!所有的东西全换了新的,他一边扔,老李舍不得啊就一边苦哈哈地捡,关键是人家钱也给够了,老李还不敢说什么。你是没看,那个场面,老李一把年纪了,小年轻也不知道帮帮。老李不是有个小孙儿嘛,正看见他在吃糖,就也想吃,还没上前呢,就被他给吓哭了。喊天抢地,哄了半天才好……”
……
……
说了半天,程姨总结道:“这帅哥啊,虽然长得顶好,但肯定也是个不好相处的,雨雨你路过楼下的时候也注意些,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看你不顺眼儿了呢?!”
陈雨心想:已经不顺眼了。
不过他还是点头,“好的,知道了。谢谢程姨。”
陈雨看着程姨的背影想到,看来程姨也是个颜控啊,虽然看不惯人家,但仍旧一口一个长得好,一口一个帅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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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雨吃完饭之后,将昨天的床单洗了一下,晾到了阳台上。
面板显示生命时长:六天零七个小时,比昨天少了一天。
但是就算只剩才一天了,该打工还是得打工。
陈雨换了套衣服,跟之前比要休闲一些,普通的T恤,长裤,外面有些晒,陈雨带了个渔夫帽。
他将青玉伞撑开放在阳台上,被磕下的那一角不太好重新粘上去,应该需要专业人士,陈雨就先将碎掉的那单独一块收了起来。
路过一楼的时候,陈雨看见了那个少年站在外面,拐杖靠在窗边,房内“砰砰”作响,他应该是嫌灰大,带了个口罩,离得老远,一头金色的发丝正在往下滴水,头上盖了个毛巾,应该是洗头了。
有可能是因为声音太大,少年听见有脚步声,看过来的时候表情不太好。
陈雨朝他笑了笑。
少年收回目光,从兜里掏出一瓶西瓜味儿的糖,往嘴里倒。
陈雨看了看,这应该就是那小孩儿馋的糖了。
只不过,少年咬糖的声音很大,陈雨路过的时候都能听见,咯嘣响,听得他牙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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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雨赶得巧,剧组这段时间正好要在安城市拍摄,周期半个月,拍摄地是在安城郊外的一个著名景点:响水阁——以繁多的古建筑著称,大部分的古装戏都会到这里取点布景,离市里还是有三四个小时的路程的,一般都是坐大巴过去。
他没打算在附近住酒店,不太划算。便宜点的旅馆吧,他亲眼见到过玩游戏玩的血流成河,淋浴头喷粪的场景,婉拒。大巴来回也就三四十块钱,还能在车上睡一觉,划算。如果有夜戏,他应该也是回来不成的。
所以陈雨的东西也不多,就一个背包。但人很多,一大部分都是过来旅游的散客,素质参差不齐,车内嘈杂吵闹,怪味冲天,空气甚至有些湿热黏腻。
陈雨像是早就习惯了这种环境,准备按照车票上的位置坐下来,谁知道过去的时候,座位上已经有人了。
一个戴着圆形墨镜,穿着灰色长衫布鞋的……算命先生。
这先生手上拿的横幅写着:占卦问卜尽计人间祸福;推算择日精选世间黄道。
还有个横批——逢凶化吉。
那先生看着年纪不大,蜜色皮肤,嘴巴微薄,下颌线条流畅,鼻梁高挺,墨镜架在上面丝毫没有往下滑的迹象,握着那张招牌幌子的手指修长,右手中指间有微微黑色墨汁印在上面,应该是经常用毛笔导致的。
这身打扮不太寻常,吸引了车上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那算命先生抬头望向陈雨,对上他的脸,先是一顿,然后才开口,“相逢即是有缘,这位有缘人是要找我算一卦吗?”他说话声调慢悠悠的,倒确实有几分那个味道了,“贫道这里什么能算,八卦六爻,大小六壬,梅花易数,贫道都会一点,请问这位年轻人是要算些什么啊?”
陈雨看着他,抿了抿嘴,指着座位说道,“你把我位置占了。”
……
……
空气静了几秒,“哈哈哈……那个……不好意思哈哈哈……”那人干笑了几声儿,随后站了起来,到走道上去了。
陈雨坐了下去,将包放在腿上,渔夫帽下来盖住脸,闭眼睡了。
睡之前,听见那算命先生正在跟前面一大妈说着刚才同样的话。
车到点启动,还有很多没有位置的人都站在走道上,这种事情查得不严,所以大巴司机是本着能塞多少人就塞多少人的原则。
一开始还好,路面平坦,所有人都昏昏欲睡,到中间路段的时候,地下都是泥巴土块,颠簸异常,就像车里装了一群鸭子似的,被摇得东倒西晃,所有人都醒了。
一个剧烈的摇晃,耳边传来一声“哎哟”,陈雨的腿被摁了一下,渔夫帽滑落,陈雨抬眸看去,是那个算命先生,样子有些狼狈,显然是被撞得狠了,墨镜东倒西歪,露出里面的一双眸子,茶色的瞳孔,要比所有人的瞳孔颜色都浅,夸张到像是戴了美瞳似的,很少见。
那人见陈雨在他看眼睛,眼睫颤了颤,随后迅速带好墨镜,“对不起。”
他直起身子,动了动,像是有什么话要说,过了几分钟之后,弯腰靠近陈雨,开口小声说道:“我观帅哥你眉心发黑,近几天恐怕有血光之灾。”
陈雨抱着书包,心想,这话前两天说还可以,现在,晚了,血光之灾已经过了。
陈雨没有理,继续睡。
那人也不气馁,舔了一下有些干燥的嘴唇继续说:“命官是首宫之统,帅哥你这里原本是光泽无限的,但遇到了一些事情,开始变得黯淡无光,现在更是灰败残颓,一副短命相。帅哥,你要学会自救,加我微信,我来教你怎样自救。”
说着,那人将微信二维码拿了出来。
陈雨瞥了一眼,仰头,下拉渔夫帽,继续睡觉。
这种一看就是骗钱的,说词都没有什么新意。
那人见陈雨不理会,暗暗说了句没眼光,随即转身又找别人去了。
不过几个钟头,车上所有人的情况都被他摸了清楚,甚至还跟几个大妈大叔称兄道妹的,俨然一副认识了百八年的样子。
到达剧组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左右,陈雨领了衣服,化好妆,正准备开拍的时候,见到了副导演。
副导演一上来,就拍着陈雨的肩膀说,“小雨啊,你终于要火了!”
陈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