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他沉默的接纳里，悄悄落了脚。

——

饭后厨房重新归于整洁，水声止住，热气也慢慢散尽。姜择运将最后一只碗放在沥水架，擦干灶台上的水迹。

餐桌边，周夏没有动。

他站在那里，指尖顺着椅背的弧度轻轻摩挲，像是迟迟下不定决心要不要离开。

他不想走。

脚像被谁轻轻按住了似的，迈不出那一步。

周夏心中一动，换了个说法：“我来帮你收拾——”

“不用。”姜择运没回头。

他擦干手，把厨房擦布挂回原位，然后走进卧室，不紧不慢地打开衣柜，抽出一套睡衣。

黑色、干净、规整地叠好。他走回来，顺手将那套衣服递到周夏面前。

“去换衣服。”

……？

周夏一怔。手接过来的那一瞬间，他就感觉出来了——

这不是随便借的衣服。

睡衣没有吊牌，也没有褶皱，是洗过、熨过、收纳好的状态。布料柔软，是那种贝占身穿也不会有异样感的纯棉。最重要的是——尺码刚刚好。

周夏低头看着手里的衣服，指腹轻轻扫过布料，心跳没由来地快了半拍。

“你是......”他下意识想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穿多大”，话只吐出半句，就被姜择运轻描淡写打断。

“你上次住下的时候，我估过大概。”

厨房那边的人没回头，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组研究数据。

“裤长偏短，肩窄，腰线细。”

“布料是秋季新款，不易起皱。”

周夏没说话，只是低头轻轻“嗯”了一声，抱着衣服走进客房。

——

门一关上，他就靠在门后，低头看着那套睡衣，几乎忍不住低笑出声。

一件再普通不过的黑色家居服，却让他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像是怕错过了哪怕一根线头里藏着的心思。

他把衣服举到鼻尖轻轻嗅了嗅。

衣服没有褶皱，布料柔软，带着一点淡淡的香味。

但不是洗衣粉的味道，是更细腻的香气，像橙皮揉碎后带着一点点苦意的甘甜。

周夏以为是这屋子里哪款香薰的味道，却又觉得不全是，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换衣服时，他特意没系紧扣子，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和一点点往下的线条。

几分钟后，客房门打开。

姜择运刚好从厨房出来，两人正好对上视线。

周夏走出来，抱着刚换下的衣服，脚步不快，衣摆晃得很轻。

睡衣穿在他身上，松垮，黑色布料衬得他皮肤更白。领口微敞，锁骨随着他呼吸缓缓起伏，连站姿都带了点不自觉的温顺。

他走到沙发前，像是在自己家那样自然地坐下，然后笑着抬头说：“衣服很舒服，谢谢你。”

姜择运盯着他看了一眼，很快就注意到了他领口处。

——是故意的吗？

他没有出声，只是转身把厨房灯关掉，动作利落，但背过身的那一瞬间，心跳轻轻错了节拍。

那套衣服，他其实有件同款。

当初买的时候，是在购物车里犹豫了好久，顺带点下去的那一件。那时他对自己说：总有一天会用的上，有备无患。

可现在，那个“总有一天”突然到来了。

眼前这个人吃完他做的饭、穿着他买的衣服、坐在他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家里。灯光落在他肩头，一一跳到他身边，打着呼噜趴在他腿上。

——就像这屋子本就有他的位置。

客厅的灯只开了暖色，照出一片昏黄，像是某种蓄意留下的暧昧余地。周夏窝在沙发里，腿轻轻蜷起，抱着猫，没吭声。

姜择运从冰箱里拿出一串葡萄，动作一丝不苟，每一颗都摘下、冲洗，录刂皮，装进玻璃碗里。

几分钟后，他把碗放在周夏怀里，顺手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吃点水果，”他语气平静，把遥控器递给周夏，“可以看会电视。”

周夏“嗯”了一声，他翻找了一会，最后选了一部电视剧——粉得发亮的爱情剧。

开播十分钟，剧情已经犭句血开局：车祸、失忆、霸总强Wen。

姜择运坐在沙发的另一头，一条腿自然搭在膝盖上，手指撑着脸侧，指尖压着他下颌线，整个人懒懒靠着。

他侧头，看着周夏。

那人正捧着玻璃碗，一颗颗吃着葡萄，一边笑一边摇头，情绪被剧情带得七上八下。

“这也太扯了吧......他明明刚从ICU出来，怎么下一秒就把女主拦腰抱了起来......”

周夏嘟囔着，眼睛却亮着，像是沉浸在另一个虚拟世界里。表情生动，时而眉毛拧起，时而眼尾弯弯。

姜择运没吭声，眼神却一寸寸地落在他身上——

那件黑色睡衣松松地挂在周夏身上，领口敞着，清晰的锁骨就这么暴LU在外。领口随着他低头咬葡萄的动作一晃一晃，像是不经意地勾人，又像是一种不加掩饰的默许。

姜择运移开视线，看了一眼电视。

剧情台词浮夸，节奏拖沓，他看不进去。他从来都无法共情这种情感过于夸张的表达。

但他看得出周夏喜欢。

而此刻，他更喜欢看周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