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时，他一遍一遍地搓洗指节，手掌被水泡的微微泛白。

他慢慢关掉水龙头，走进书房，神情没什么起伏。

一一慢悠悠地跟他走进书房，跳上桌，蜷在一边，安静得不像往常那只爱探头探脑的“新居民”。

姜择运拉开抽屉，翻出那本日程笔记本，把【展览】那一行划掉。笔尖停顿几秒，又在空白处写下两个字：

【周夏】

字迹冷静，排列规整，末笔收得极稳，像是在写一项长期追踪的实验对象。

他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好一会，最后没有划掉。

……问题从来不是对错。

是自己用“合不合理”来回应一个人表达“在意”的方式——把一份温柔看成了越界，把一张纪念当成了侵犯。

他本该问的不是“你有没有提前征求我的同意”，而是“你为什么会想拍那一刻”。

……该死的。

姜择运总是太快把人归类成变量，再用理性把情绪切割干净。意味着只要说的够清楚，事情就算处理完成。

但不是所有人都需要一个“逻辑清晰的处理结论”。

有些人，只需要一个温和的“我听懂了”。

手机这时震了一下，微信弹出一条消息：

【我和逢满在吃火锅，快来，我点了你爱吃的虾滑。】

——逢满？又是逢满。他不是跟周夏约了饭局吗，为什么是陆行时？

姜择运盯着那句话，手指悬在屏幕上，几秒没动。然后突然低低笑了一下，像是自嘲。

……现在明白了。

他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重新回到书桌前。想起逢满下午在展馆里，一边跟周夏说话，一边笑。靠得周夏太近了，语气随意，动作也随意，甚至还顺手替周夏理了下斜挎布包的肩带。

……

十几秒后，他终于回复了三个字：【不去了。】

陆行时很快回了个问号：【？？】

接着又发：【不是说好今晚出来吃？】

姜择运盯着屏幕，敲下一句：

【你怎么不早说逢满也在。】

这话一出，气氛像是被点燃的线头，火星在暗里扩散。

陆行时那边正在饭店厕所，关着门，坐在马桶上，手指飞块地打字：

【逢满怎么你了，你俩见过了？什么时候？】

姜择运没全回答，只低头打了一行:【我只是不喜欢你带着“没边界感”的人来打扰我。】

那“没边界感”四个字被他敲得极重。

陆行时：“......”

忽略了逢满在微信里问他是不是掉厕所里了，陆行时抿着唇，手指不停的打字：

【你这话也就你自己信。】

【你家现在和宾馆有区别吗？人能进、连猫都允许了，没事自己看看监控吧，说不定都开始拍生活片了。】

姜择运眼神沉了沉，指节轻敲桌面。这回他是真的不高兴了，打字速度明显快了起来：

【我让谁进，是我决定并允许的。】

【不是你有资格评论的。】

陆行时：【你就别装了，你嘴上讲边界，行为比谁都松。】

姜择运：【怎么，今天这么急着护逢满，你喜欢他？】

对话框上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可过了好久，才回了短短一句：

【......你少带节奏。】

姜择运盯着这条，忽然嗤笑，不紧不慢地打下两句:

【你最好想清楚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你只是想找个能被你拿来耍嘴皮子、打嘴仗的消遣。】

消息发出去之后，微信界面一阵安静。

陆行时久久没回，最后只发了一句：

【你别拿那套剖析逻辑套我，你也不见得比我清醒多少。】

姜择运看着这行字，眼底泛出一点冷意。想说点什么，又删掉了，最后只发了三个字：

【别烦我。】

陆行时的回复几乎同时弹出：

【你别迁怒我。】

消息安静地停在屏幕上。

手机被姜择运扣着放到桌角。

橘猫窝在桌上，连眼睛都没睁，尾巴卷成一个圈，懒洋洋地背对着他。

姜择运看着它，忽然觉得有点讽刺。

……连猫都不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