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靠近,都从不惊扰开始。
——
周夏很自然地换下鞋,把相机包放到玄关架上。
那只橘猫从阳台边懒洋洋地走过来,在玄关处绕了一圈,蹭了蹭周夏的脚踝。
姜择运站在客厅中央,没动。
他的目光落在周夏脱下外套的动作上——那是一件卡其色的风衣,搭在衣架上没有发出声音,却在这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存在。
——不属于这里的色调,却又因为人的到来,被合理地安置了下来。
十点过后,周夏说想洗个澡。
他进浴室前试探性地问了句:“我能用浴室吗?太冷了,想冲下热水。”
他说的很客气,像是怕给人添麻烦。
姜择运抬头看他,视线停在他领口敞开的衬衫上,没有立刻答应,只是站了几秒,像是在评估什么。
这种请求原本该被拒绝。
他不喜欢别人使用自己的浴室——那是他的私域,清洁、顺序、摆放都有明确规矩。哪怕是同事来借住一晚,他也会事先消毒,再三确认细节。
但此刻他只是低声道:“热水器已经开了。”
说完后,姜择运走向储物柜,从最底层的密封收纳盒里取出备用的浴巾,还有一瓶从未拆封过的小瓶洗发水,动作自然,却有点慢。
当他拆开塑封,把东西放进浴室时,却忽然意识到——
他是主动的。不是被迫,不是让步。而是出于某种已经来不及界定的动机,为这个人准备了“可以使用”的东西。
姜择运站在浴室门外,看着里面亮起的灯,眉心微蹙。
——
浴室传来水声。
姜择运不太能集中注意力。
不全是因为浴室的水声,而是从周夏进门之后,屋子的温度、气味都在细微地变化。
橘猫又从玄关走过来,坐在他脚边舔毛。姜择运没赶它,只是垂眼看了它一会儿,像是自言自语:“你和他都很任性。”
猫尾巴轻轻一甩。
不久,水声停了。
浴室门打开时,热气扑散出来。周夏拿着浴巾随意擦着头发,领口大敞,边走出来边笑着说:“你家水压真稳,热水也够。”
姜择运没抬头,视线还停留在橘猫身上,淡声道:“水管我自己换的。”
“……你自己换?”周夏发现姜择运并没有看他,抿了抿唇,又把敞开的领口重新收紧,随后轻轻“噢”了一声,没再追问下去。
他走到客房换衣服。那只橘猫悄悄跟了进去。
房门没关严,姜择运听见了里面传来猫在地板上跑来跑去的细碎声,还有一阵轻到几不可闻的笑声。
灯光被拉成柔和的颜色,阳台的窗户关紧,厨房台面也被擦净。姜择运照常在十一点关掉书房的灯,回了房间。
——
凌晨两点。
姜择运失眠了。
他望着窗外那一点模糊的灯光,喉结缓慢滚动了一下。
留人住宿,通常是出于信任、出于亲密、或者情绪。
而他没有想清楚自己是哪一种。
——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姜择运没有回头,只在听见那轻微的“踩地”声靠近后,低声开口:
“地板凉。”
身后的脚步顿了一下。
周夏的声音温和地响起:“怎么在这站着?”
“睡不着。”姜择运简短地答。
“我也是。”
周夏没走近,只是站在阳台门边,脚后跟轻抵着门框,声音很轻:“屋子太静了。”
月光落在两人之间,窗外是无声的街道,只有偶尔一两辆出租车驶过,尾灯拖出一点红光。
“在想什么?”周夏忽然问。
“在想你那些蹩脚的借口。”姜择运淡淡地说。
周夏失笑,饶有兴趣:“那你为什么还是同意了我借住一晚?”
“因为你想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