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舟这人确实很有魔力。
自从上次“追月亮”之后,郁河的心情一直不错,那片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银杏叶被他夹进了自己的奥数竞赛书里,每天刷题翻开就能看到。
“干嘛呢?”体育课刚打完球,陆行舟浑身是汗,拎着校服外套喘着气上楼来,顺手将一瓶水放在郁河桌角,“给你买的,多喝点,一上午也不见喝水。”
郁河闷头咳嗽两声,接过来拧开喝了两口。
“那天让你穿我衣服,你不听,吹感冒了吧。”陆行舟嘴上说着责备的话,倾身过去把原本敞开的窗子关上了。
郁河还在咳嗽,苍白的脸颊渐渐泛上红晕,还要倔强地拿笔刷题。
陆行舟实在看不下去,把笔抽走,替他合上面前的竞赛书:“别写了,你趴着休息会吧,听话,啊。”
合书的力气有点大,软软的书页卷着气流,抛出那片银杏叶。叶子在空中飘飘荡荡,打着旋,在落地前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住,送回原位。
“你还留着呢,”陆行舟有点惊喜,“我以为你丢了。”说着又将它夹回去。
郁河摇摇头:“下个月有个竞赛。”
陆行舟直接不由分说收了他的书:“你现在需要休息,体育课都上不了了还想着做题。再说了,你压根儿不缺这一天好吗,厉害死了。”
韩柯走得慢,现在才回来,见状也过来劝他:“趴一会儿吧郁河,感冒需要多休息。”
拗不过这两个人,郁河只能顺从他们的话,合上笔帽趴在桌上,闭上眼睛。
他本来只想闭目养神一会儿,不知是太过疲惫还是之前吃的药起了作用,竟然真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到了午休时间,身上盖着一件不知道是谁的外套,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所有人都吃饭去了。
郁河坐起身来,趴着睡了太久,他的小臂和脖子都又酸又麻,慢慢活动着,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饥饿。
也不知道这个点去食堂还有没有吃的。
正想着,陆行舟就进来了。他上身就单穿了一件黑色连帽卫衣,没有穿校服,手上拎了个塑料袋。看见郁河醒了,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醒了,好点没?”
郁河嗓子还是哑的,但那股天旋地转的头晕劲儿减轻了很多:“好点了。这是你的衣服?”
“嗯,这几天降温了,我怕你睡着了冷。”陆行舟说。
郁河把放在一边的校服递给他:“给了我,你不冷吗?”
“我还好,”他把塑料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我给你从食堂带了点南瓜粥,甜的,你吃一点。这是鼻通,鼻子堵的时候闻一闻,这是止咳糖浆,吃完饭了和感冒药一起吃。”
郁河看着面前的东西:“你出校门了?”
陆行舟笑着摇头:“没有,冒死点的外卖。我没照顾过人,不知道哪些东西比较好,就上网查了一下。你试试,不管用就扔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说这些的时候就像极力讨好人的金毛犬,毛茸茸的,郁河突然很想揉一把他的脑袋。
“我饿了。”
陆行舟闻言将还冒着热气的南瓜粥推过去:“那吃饭吧,不用着急回寝室,我给宿管阿姨请过假了。”
粥里应该是放了糖,甜甜的,吃下去既暖了身子,也治愈了因为生病而有些低落的心情。
教室里没人,陆行舟就坐在了郁河前面的位置,反过来跨坐在凳子上面对郁河,隔着蒸腾起来的奶白色雾气,能隐隐约约看见他向前倾斜的领口里漏出来的半截锁骨,凹下去的阴影十分明显。
陆行舟又想起平时在后面看到的他的蝶蝴蝶骨,也是会将衣服撑起来。
这人也太瘦了吧。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脱口而出:“你太瘦了,多吃点,锁骨也太明显了。”
如果说之前的话都是同学之间的相互关心,那这句话就显然越界了。
郁河默不作声地放下勺子,将自己的衬衣领口往后拽了拽,同时扣上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陆行舟尴尬地移开视线:“对不起,我……”
我什么?我不是故意要看的?这理由太拙劣了,像小学生。
让他诧异的是郁河并没有多说什么,整理完继续拿起勺,沉默着一口一口把剩下的粥喝完。
陆行舟提心吊胆等了半天,终于确定他没有生气才开口:“你……要不要再眯一会儿?”
“不了,”郁河说着,冲他伸出手,“我的书。”
他连忙把那本早上“没收”的竞赛书还给郁河:“我都忘记了。”
接下来的午休时间都在沉默里度过。陆行舟格外痛恨自己这张不关风的嘴,所幸郁河真的没有在意他说过什么,依旧对谁都淡淡的,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十月中旬,筑城终于正式进入了一场秋雨一场寒的日子,长袖T恤开始逐渐取代短袖校服,教室门窗也不像往常那样总是大敞着。
可能是怕郁河才好没多久的感冒又复发,陆行舟开始格外关注他的水杯,水凉了或者是没水了都会第一时间替他接好。
“……谢谢。”郁河接过暖乎乎的水杯,指尖的凉意被一点点驱逐,“你可以不用帮我的。”
陆行舟笑得温柔:“没事儿,顺手的。”
周济看不下去了,把他拖出去,两个人站在走廊上看着灰蒙蒙随时要落雨的天。
“说真的,我觉得你有点太明显了。”周济说,“你已经确定他是弯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