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鱼扶住年老的慕医师,“回王府我会自行领罚。”他看向尚夏,尚夏点头。
林太医一点都不意外,看任平生疑惑,冷笑:一个大夫困在王府,这些年又医过多少人?
刘知府放下心,“我府上人参鹿茸多,明日就让夫人送过来,给殿下补身体!”
尚夏婉拒,谢过他的好意。
江也的目光和程风与相撞,所以,谢淮止为何进去不出来?
程风与不敢说话,尴尬地偏过头去。
——
五更鸡鸣时,姜岁在鲛绡帷幔下睁开眼,床边靠着的谢淮止察觉,“再睡会吧。”他按住想起身的她,把锦被盖好。
她不听话,一把扯开,抱住他,“好久不见,谢淮止。”
他拍了拍她的肩,“嗯。”
她想说很多,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你想我吗?”
谢淮止低低笑了几声,沉默又克制,“想。”姜岁一如既往地直接。
“睡不好不难受吗?”他开始算账,点开陶瓷灯。
她抿嘴,“难受。谢淮止,我也害怕。死了很多人,我刚来那天城隍庙外拉着尸体,有……年幼的孩童。”但她不敢表现出来。
“他们都想活。每次我去那,有个小孩说他害怕,问我真的能治好吗?我说能。我不能表现出害怕和怀疑,不能软弱。官员也是。只有强硬,他们才会听我的。”如果一开始就害怕,山阳府的人根本就不会听她的。
从刘知府对她的态度,谢淮止就看出来了。
他的手覆上她柔软的头发,“你做得很好。”比他想象中的出色。
“跟他们……好好说话都说不通、只能拿刀,他们才会怕你。”藏在内心的恐惧直露无遗。
“岁岁,”他松开手,帮她擦去眼泪,幽深的黑眸藏着暗涌,“河居乡的女子不会出事。王县令严肃处理了里正,村长等人。他们是蓄意杀人。王县令从其他府调人管理河居乡。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
她啜泣:“那其他地方呢?”
“迟早有一天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谢淮止神色庄重。
她试图平稳呼吸,却感觉肺部像是被绞紧,哽咽的声音在唇齿打转。
谢淮止连忙给她倒水,轻拍她的背。
屈身在床前,抬眸,“岁岁,不用害怕。”
她止住哭声,带着哭腔,“你当年在青州害怕吗?”从风光的状元到被贬的官吏,她看向他沾满泪水的右手,伤痕累累。
谢淮止沉声,“都会过去的。”
到现在,心如止水。
她的手碰上他的脸,“我想要权力。”她很坦诚。也在试探。“我不会像今禾一样困在后宅,不可能为了孩子当一个贤妻良母。”
谢淮止早有预料,反手握住她的手,眼中闪过复杂,“此生我践我道。”
她知道谢淮止的意思。
也许,他们会成为政敌。
他是太子堂兄的人,也不算,是孤臣。但是明显在三哥和太子堂兄更倾向于太子堂兄。
“算了,不想这么多。”她在逃避,他也是。两个人并不想去纠结未来的问题为难现在。
她忽然蹙眉捂心口,谢淮止单膝抵住床沿倾身查看,被她勾住蹀躞带拽到眼前。
温热的呼吸交错间,她眨着眼睛盯着他:“我睡不着。害怕。”
俯身贴近他耳畔,好奇摸了一下他发红的耳尖,“你陪我睡。”
谢淮止喉结滚动着后退半步,额角轻轻一挑,避开眼,“岁岁,大雍……”开始说教。
气得她捂住耳朵,“我不管。你不陪我我就不睡了。”
那就别睡。
反正天也亮了。
他冷漠无情。
看谢淮止真的跟个老古板一样,她神情郁闷,跑下床,他也不理她。
突然,她双手用力推在他的肩头。
谢淮止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随着“扑通”一声闷响,他重重地摔在了柔软的床榻之上。
她迅速欺身而上,膝盖抵在他的两侧,将他牢牢压制住。双手紧紧地扣住他的手腕,把它们按在床铺两侧 。
谢淮止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姜、岁!松手。”
她才不松,“书上说不配合就要主动出击。”
那也不是这个主动!
谢淮止眉头紧锁:“先放手。名声你都不要了?”
“谢大人,你以为你在这守我一夜,他们眼里我们是清清白白?”她觉得好笑,看他抿唇,觉得过分了,“我很久没睡好了。”
她的眼睛生得漂亮,清澈灵动,无知无畏。
他说:“我在床边陪你。”
心软。
她才不要,“你不打算娶我吗?”
他皱眉:“不会。”
她不理解:“那你纠结什么?”
他跟她说不清。
“裴颂都把青楼当家,你……”
“松手,陪你睡。”他打断她越说越离谱的话。
看她这样就知道,他们说的不是一个意思。
他言出必行。
她松手。
她裹着锦被滚到里侧,眼睛亮晶晶,“你说的。”
他躺在外侧,呼吸平稳。
她眨眨眼,把被子分他一半,他沉默接过来。
折腾许久,她累了,打了个哈欠,靠着他睡过去。
他伸手把灯灭了,侧目看向她,“怎么养出你这个性子?”又好笑又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