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们回去歇会吧。”贴身丫鬟碧柔紧张地跟在身后。

“怎么，连你也要管教起我？”王知沅竖起一根纤指抵在唇前，翡翠镯子顺着雪白手腕滑下，“我只是恰好路过。”

她选了一处枝叶稀疏的位置，透过垂柳间隙，恰好能将湖上情形尽收眼底。画舫上觥筹交错，一眼看到裴颂斜倚栏杆的身影，王知沅内心不喜。

忽然，画舫上一阵骚动。王知沅眯起眼，看到舱门被猛地踹开，一个红衣女子气势汹汹地闯了进去。

“长庆公主……不是病了吗？”碧柔倒吸一口凉气。

王知沅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片刻后，裴颂果然随那红衣女子出了船舱，两人登上了一叶小舟。她眼睁睁看着他们划向湖心，在无人处停下，头几乎抵在一起密谈。

“不知羞耻……”王知沅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她为什么没死在这场病里？”

湖心小舟上，裴颂突然伸手拂过长庆公主的发间。距离太远看不清细节，但那动作温柔至及。

王知沅胸口发闷，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她的心。不甘心。

为什么？长庆公主既然和裴世子自幼相识，情投意合。宫里的意思明显就是想把长庆公主和宋大公子凑在一起。她明明可以自由选择婚姻！

“小姐，我们回去吧？”碧柔怯生生地问。

“再等等。”王知沅强迫自己保持微笑，完美无懈，尽管这个笑容已经僵硬如面具。

终于，小舟靠岸。长庆公主率先跳上岸，裴世子紧随其后。就在公主转身欲走时，一阵风吹落满树海棠，一片花瓣不偏不倚落在她发间。裴颂自然而然地伸手，轻轻摘去那片花瓣，指尖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和当年在宋家看到的一模一样。

当年，海棠树下，她看到宋宥舟注视长庆公主的眼神——那种专注与温柔，是她梦寐以求却从未得到的。

“碧柔。”王知沅突然问，“我比长庆公主差在哪？”明明好不容易父亲答应她，让她嫁给宋宥舟。宋家主乐见其成，结果——

如果长庆公主才貌双绝就算了，关键她什么都不会。

王知沅硬生生把不满埋在心里，想着宋公子病弱，如果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也好。结果！长庆公主居然朝秦暮楚，见异思迁。

目光彻底冷却，碧柔想开口劝，却被眼神吓到了。

王知沅冷声，“先把碍事的五公主调开。”五公主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明明是母后昭和皇后是世家女，却和仇人燕兰殊母女相称的长庆公主亲密无间。

——

这边的长庆公主还不知道有人想害她，跑回明王府直奔主院。都来不及管侍女。

打开衣柜，琳琅满目的衣服，各种各样都有，目不暇接。她胡乱一抓，直接扔在床上。

“怎么颜色都这么艳？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件！”姜岁第三次把襦裙扔回檀木衣箱，赤着脚在锦绣堆里翻找，玉佩叮咚作响。

三七靠在门前，不理解，这些衣裙多漂亮？

菱花镜里映出姜岁懊恼的模样，尚夏疑惑递过一盏甜口的酸梅汤：“殿下往常不都是随便抓件胡服就出门么？上个月去西郊猎场，您还嫌十二破裙碍事，生生撕了半幅下摆……”

侍女手上捧着衣服。

“不一样。”姜岁嘟囔。

尚夏把酸梅汤放桌子上，疑惑不解，“殿下想穿什么样的衣服？”

“我要衣服漂亮人也漂亮。”姜岁拿起件淡蓝色留仙裙往自己身上比，又放下，骄傲神气，想到裴颂的话，改口——

“穿上去像九天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