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幅水墨屏风将日光滤成青灰色，落在博古架缠枝莲纹的间隙里。

明丽少女斜倚美人靠，看着盯着她喝药的一大群人，愤愤不平地用银匙搅动琉璃碗里黑乎乎的药。

“我喝就是了，”她壮士断腕般一饮而尽。

侍女们立即将蜜栈，甜果端过去。

姜岁不要，扯过一本话本，挡住脸，看不下去，心烦，又甩到床上。

“京城就没有好看的话本了吗？什么破书，写得一点都不好！”她百无聊赖，侍女耐心去收好，“没意思。”

宛嬷嬷瞧了眼，就是殿下平时爱看的类型。

“要不请戏班子来给殿下解闷？殿下不是最爱看戏了吗？”宛嬷嬷挥退其他人。

但是前天殿下在戏楼突然发脾气，不想听。

“不要。”唱的都是才子佳人。

俗不可耐。

宛嬷嬷和三七面面相觑。三七高兴说：“我们请话本先生来府里写，想看什么就让他写什么！”

“那我都知道了结局，看什么？”姜岁看到了那把威风的弯刀更心烦。

但停了停，改口，“三七你去请吧。”

“主，你放心。”三七一溜烟就跑不见了。

宛嬷嬷眉头轻蹙，让三七去，确定是请不是抓过来？

算了抓就抓，多给点钱打发。

“殿下把身体养好，想去哪就去哪。”安慰。

姜岁烦的不是这个，“谢大人没收吗？”

宛嬷嬷无奈，“没有。”

“为什么？”她不明白，“是这些东西不够好吗？”都是她精挑细选。

宛嬷嬷笑，“当然不是。是不合谢大人心意。”

好吧。

姜岁咬了口蜜饯，认真，“他到底喜欢什么呢？”

宛嬷嬷有点惊讶，殿下从来不在意。她弯下身，低头平视这个从小看到大的明丽少女。

“奴婢给殿下讲个故事吧。”姜岁好奇看向她，宛嬷嬷忍不住笑，突然明白殿下这些天的反常。像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有个莽撞的小郎君爱上一个普通的姑娘。姑娘拒绝了他。”

姜岁非常认真，疑惑，“为什么？”

“因为她比小郎君大六岁，而且她受过伤，一辈子都不能有孩子。再说了，年少的感情来得快去得快。”

姜岁猜，“他们各自嫁娶，老了的时候妻子丈夫都死了，再续前缘？”

“殿下平常都看什么呢？”宛嬷嬷嫌弃，“他们都没有成亲。小郎君一直追这个姑娘。”

“最后在一起了吗？”姜岁问，乌溜溜的眸子一眨不眨盯着她。

聪明的姜岁已经猜到了是谁。

对着她好奇的目光，宛嬷嬷点头，“嗯。”

“姑娘是被他感动了还是喜欢上他？”姜岁一语中的，把玩佛珠，懒懒靠着椅子。

“当然是喜欢。”宛嬷嬷没想到殿下居然会考虑这个问题。

姜岁眼梢微微翘起，真心实意地替他们高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就好。有情人终成眷属。”

“人的一生太短，不妨大胆一点。”宛嬷嬷语重心长。

姜岁迷茫，在思考。

——

羊毫尖上的墨团在洒金笺上洇了第三回，长庆公主伏在紫檀嵌螺钿书案上，鼻尖几乎要蹭到墨水。

若青耐心研墨。其他侍女一边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