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心口跳得厉害。
梦里,龙门关宛如修罗场。
宛嬷嬷心疼。
——
檐角铜铃在暴雨中发出碎玉般的声响,正在对弈的贺尚书听到有人要见他。
“不见,让裴世子……”还没说完,下人急忙摇头。
“不是裴世子,是长庆公主。”
贺尚书皱眉,先让人请进来。
速度很快。
长庆公主的泥金披帛扫过门槛,在青砖上拖出一道蜿蜒水痕。
贺尚书行礼,“不知道长庆公主要来,有失远迎。”琢磨这金尊玉贵的长庆公主不是去佛寺了吗?来他府上干什么。
“贺大人。”
姜岁伸手拂过桌案上摆的棋,指尖停在即将要赢的黑子,“近日看戏,有出戏叫屈打成招,畏罪自杀,我心里不太舒服。”
贺尚书强笑道,“殿下说笑了。刑部一直公正严明。戏文都是胡诌的。”
这个时候,他再看不出长庆公主和裴世子一伙的他就眼瞎。
“我要见左大人。”
不是商量,是命令。
贺尚书收敛神色,不变应万变,面色谦卑话却强硬。
“殿下,天牢有天牢的规矩。老臣没办法。请长庆公主不要为难老臣。”
姜岁挑眉,拿起搁置的狼毫笔,寥寥几笔,隐约显出个“漕“字。
贺尚书脸色一变。
“贺叔叔,皇叔如今气头上。左大人的事你我心知肚明。”姜岁把笔放下,轻描淡写,状若不经意敲了敲玉佩。果不其然,看到玉佩,贺尚书脸色一变。
“这事,越拖越危险。”
贺尚书袖中的天牢钥匙突然变得滚烫。他收拾心情,强笑道:“老臣这就命人准备。”
长庆公主怎么也扯进去了?
算了,反正当年的仇报完了。
他们自己折腾。
亲自送走长庆公主,负手站在府外,他总觉得奇怪。
心腹上前,“左砚那边?”
“停手。”
贺尚书突然发现不对劲,但摆摆手,“守好天牢,他不能死。”他没想明白,但是他知道一点——
左砚要离开京城了。
——
派人盯着裴颂回来禀告说去了东宫。
那人冷笑,东宫是在等,如今才不会出手。这位太子殿下,最会的手段就是等人到绝境,像个救世主一样出现。
只有左砚把东西拿出来,他才肯帮忙。
裴颂,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
——
暖阁,檀香与硝烟味交织。
八百里加急的那封战报摔在紫檀案上,墨迹未晕开的“左大人危”四字渗入织金绒毯。沈定西一腔怒气,指节敲得铜护腕铮铮作响。
“怎么着!?你们几个说话?一万多条人命!让左砚背?你们晚上不怕那些冤魂来找吗?把一个破旧的昌黎县到如今繁华的永平郡,你们坐享其成!把他弄回京都当破御史,清理完水道又折腾他当劳什子枢密副使!”
赵阁老沉默。
除了沉默,他又能说什么?怪就怪,左砚占了枢密副使的位置。
兵部侍郎王文远突然冷笑,推了茶杯,“贺青霄脑子没问题,不会下死手。什么叫背?屯田不是他提出来的?如果不是清於慢,粮草怎么会迟?当年赵老和我都反对用兵屯田,他自个要用。”
陛下力主推行,连镇北王那个老匹夫都支持。
“再说,裴世子不是在走动?他心好,哪个有难哪个帮。贺青霄不会杀他。”
沈定西捶了下桌子,声如裂帛:“你别在这装!贺笑脸跟姓左的有仇!在场的谁不清楚?你们费尽心机把他弄那!打什么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