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呃……他……”
支吾半天,那人像是打算豁出去了,手把三人指了个遍,不那么硬气地喝道:“你、你们这是对天师大不敬!天师一会就来收拾你们!我劝、劝你们还是态度好一点!那位可是栖梧天师亲传弟子!万一冒犯了……当心神剑不长眼!”
“神剑?”李言清站起身,不再理睬那人,朝宋云轻身旁凑去,“哎云哥,你说有没有可能——”
早在这人提到‘神剑’时,宋云轻眉头就已然紧皱。他视线再而转向那座高宅,神色晦暗不明,甚是阴沉。
“这么久没动静,别是吓跑了吧。”李言清听着也是来气,愤愤哼了一声。
什么栖梧天师亲传弟子,什么神剑,这张天师显然就是季夭提过的那个假道士。而恐怕也正如季夭猜测的那样,当年齐清轩就是被这人断去了角,抛入河中,顺流漂至那座镇上替其顶罪。
而其本人,居然就在这过了十几年逍遥日子。
不过,至少他们的确找对了地方。
*
路上不再有人阻拦,三人畅通无阻地到了那看着贵气的宅院前。
只见大门顶上明晃晃挂着块镂金雕花的匾,张天师庙四个金字龙飞凤舞,几乎要滴出满地油水臭味。那门扉更是贴着两张金符,黑字红纹拧作一团,写道恶灵退散邪魔勿扰。整座门上便一股土气扑面而来,熏得人睁不开眼。
“……”李言清看得脸一皱。
前有季家大门,后有张天师庙,这些玄乎其玄的玩意到了装神弄鬼的人手里,是彻底乱了套。别说钟余音,连他个向来不学无术的都看不下去。
轰!
只见宋云轻抬腿就是一脚,那门被踹得脱框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墙上,把墙都震出几条裂缝。
而即便是如此惊天动地的叩门,这‘庙’里还是没什么动静。仿佛人去楼空,院中香炉都还在冒着烟,却不见人影。
李言清见状挠着头四处张望:“真吓跑了?”
“人在正房。”齐清轩淡淡道,“门后面。”
“喂——张天师在吗——”李言清便两手往嘴边一拢,朝里喊道,“那什么——这里有位大人脾气差得很,您再不出来可就晚了——”
只话音刚落,那正房的门突然大开。从里头飞快跑出一戴着白瓷面具的人,手里高举着什么,大叫着“妖孽!吃道爷我一记神剑!”就朝最前面的宋云轻砍来。
却还没到宋云轻跟前,那人手里举着的玩意便连同脸上面具一起从中断成两截,哐当掉在地上。
“这、这……”这人呆愣许久,气势立马蔫了下去,旋即扑通跪倒在地,头往地上一磕,“贫道……不是,小的道行浅薄有眼无珠,还望几位仙师饶小的一马,有话好好说……”
那门后还扒着两个人,正是先前守门的那俩。见出来这人直接跪在了地上,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随后左边那人先惊叫道:“天、天师!您这是——”
“别废话!快来跪下!”那天师扭头怒喝一声,紧接着语气急转直下,“这几位是仙君,是、是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李言清的嫌弃和诧异都快挤在脸上,赶着避晦气似的连往后退两步。
普通人平日的确难见到修士,更何况是这偏远地方,怕是和见到神仙没什么两样。但一连赶上两个这么夸张的,着实让人有些消受不起。
这人留着副川字长须,戴着顶金簪道冠,白衣一尘不染,打扮得活脱脱像话本里标准的仙人老道。先前他手里举的不过是把镶金配着花花绿绿石头的铁剑,刃都没开,刚刚那一摔连剑镡都摔掉了,整把剑就这么断成了三截。
“我觉得应该不是这把。”李言清仔细琢磨片刻,摇了摇头。
——
“那剑真这么重要?”
柳时不紧不慢在脑后背着手,吹着正好的河风,瞧向走在前面的洛凕,似是随口一问。
洛凕闻言并没有回头,只反问道:“白原川又告诉你了?”
“哎,不过在下拙见。毕竟若只是把剑,一般也不会这么急着找。”柳时笑了两声,“除非法力通天,再要么是有点什么特别的来历。更不济,至少情义所寄……”
“以我骨血浇铸,怎么说也跟了我快三千年。”洛凕幽幽道,“还不够重要?”
柳时却说:“但您把它弄丢了,还忘了怎么丢的。”
“有话直说。”洛凕冷声道。
“在下只是有些担心。”柳时并不在意,只回以笑意,“说不定,没想起来会更好。不论是对您,还是对宋公子。”
“……”
无言片刻,洛凕随手拢了拢被冷风吹开的斗篷,朝上游望去。
“……我知道他打算如何。无非是先找到了,藏起来,以后再决定要不要告诉我。”
待将斗篷捋顺了些,他兀自笑了一声,颇为无奈。
“但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容易顾虑太多,最后什么都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