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藏得仔细,应该不至于像五妹妹似的露出条腿什么的吧?
——不愧是皇上,眼睛都比旁人尖……
——三个人,偏只看见皇上的身形,阮萤你真是趋炎附势的小人!
……
国公府三人浑然不知自己做了大善事,冲淡了阮萤对日后生活的担忧愁绪,助她在天亮之前成功入睡。
第二天,姜姨娘来找阮萤。
虽然心头还压着块大石头,但已经过去一夜,阮萤已经没了昨日那般急于倾诉的冲动。之后,不论是姜姨娘或是其他人同她说起亲事,她总低垂着头扮出害羞模样糊弄过去。
和姨娘说了心事又如何,左不过是让她乖乖听话,不能让夫人为难。既然如此,一切听从长辈安排便是。
她以为自己洒脱,实则眼下的乌青出卖了她。姜姨娘看在眼里,寻了个安静的夜晚陪她入睡。
姜姨娘不用熏香,身上是一股淡淡的皂角香。
嗅着记忆里熟悉的味道,恍惚回到幼年时,姨娘摇着扇子哼着小曲,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哄她安睡。
“姨娘……”眼眶没来由地一阵酸。
毋庸置疑,姨娘从来都是疼她的。
姜姨娘侧身帮她拍背:“春云说你夜里总睡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热得睡不着。”阮萤背对着她,瓮声瓮气地说。
拨开她浓而密的头发,露出莹白的脖颈,姜姨娘拾起枕边的团扇。
微风带起碎发,瘙得脖颈一阵发痒,阮萤往姜姨娘身边靠了靠。
“我们萤姑娘长大了,雪白粉嫩的一个小团子,转眼就要嫁人了。”姜姨娘忍不住感慨。
“是不是害怕成亲后的生活?”
阮萤轻轻点头。
“莫怕。孝敬公婆,体贴夫君,不掐尖冒头,和妯娌打好关系,日子总不会过得太差。薛公子心里有你,肯定会尽力维护你带你融入薛家,不必害怕。”
听到薛公子,阮萤不禁心虚:“姨娘……”
“说吧,藏在心里容易把身子憋坏。”姜姨娘温柔地拨开黏在她脸颊的碎发。
夜色叫人放松,娘亲的关心让阮萤卸下防备。她咬着唇停顿了片刻,斟酌着开口:“那……姨娘怎么没问我喜不喜欢、想不想嫁?”
连夫人都问过她中不中意薛公子呢。
风陡然停下,吹惯了凉风的脖颈一阵难耐的灼热,阮萤回头望着姜姨娘。
烛火跳跃,姜姨娘脸上慢慢绽开笑:“姑娘到底还是孩子,还说这孩子气的话。薛公子一表人才,老爷夫人都赞不绝口,哪有不嫁的道理。可不能耍小孩子脾气,给夫人添麻烦。”
“没有夫人就没有我们的今日,夫人待我们好,我们要心存感恩。近来三姑娘和夫人置气,夫人眼看着消减不少。夫人帮你寻了这般好的亲事,你更应该帮夫人解忧,多劝劝三姑娘。
永远绕不开的夫人。
是了,姨娘确实是疼她,但这疼爱建立在她尊重敬爱夫人的前提上。她都不敢深想,若有一日她和夫人站在对立面,姨娘会帮谁?
大抵是夫人吧……
揉眼睛打个哈欠掩饰眼底的湿润,阮萤翻身对着墙:“啊——困了。”
“睡吧。”
脖颈后的风一直未歇,熟悉的皂香在鼻尖萦绕,纵使阴霾不散,阮萤依旧睡了个好觉。
……
距上次薛府来人已经半月有余,之后薛家再无动静。虽说上次说要一切慢慢来,但也该早早互换庚帖,好让世人知道两家心意。
这事薛家做得不周到,但阮家作为女方也不好催促,徐方静有意让阮志荣上值时敲打下薛嗣礼。
夏日洪水多发,薛嗣礼常被外派至周边治水,近日不在京城。况且当日薛嗣礼向阮志荣表过忠心,说定不会辜负阮姑娘,阮志荣觉得薛家小子做事靠谱,犯不着担心,反劝徐方静放宽心,一切等薛嗣礼忙完这阵子。
徐方静听了他的话,等来等去等到个惊掉人下巴的消息。
去外祖家住了小一个月的阮语蓉一回来就跪到阮刘氏跟前,哭哭啼啼地求阮刘氏帮她做主,口口声声要嫁给薛公子。
那个相中了阮萤的薛公子。
那个请了族老来说亲的薛嗣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