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连的命运之丝(规则)]
[1.使用念能力时,必须经过对方同意。]
[2.相连的命运之丝分为主丝和副丝,使用副丝,需要将主丝戴在使用者手上。]
[3.命运之丝转化为支配之丝需要经过三小时,期间,使用者必须询问一次被操控者是否要摘下命运之丝。]
[4.三小时达成后,使用者可支配被操控者,同生共死。]
“我对我的念能力存在隐瞒。”感受到朔星投来的目光,库洛洛笑得清俊斯文人模狗样,忽视额头上的十字邪典纹身,倒真像个初出社会干净清澈的男大学生,“时间期限到后,念能力并不意味着消失,而是彻底绑定,永远不法解除,除非她死去,或者——”
他顿了一下,从嘴里又吐出一个朔星不明白但能猜出意思的专有名词:[除念师。]
“但我想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小阿蕾娜,你真的敢让我操控她吗?”
库洛洛看见女孩眼底的犹疑,的确,对于阿蕾娜来说,这绝对算不上是个好的选项,可她几乎别无选择,而他同样也是。
他不会拿同伴的生命下赌注,赌朔星的平安无恙。
“不是很明了了吗?”女孩反问,“对我而言,这不过是从两个坏的选项中选一个不那么坏的,但你不一样,我想你弄错了一点,重点应该是,你究竟输不输得起。”
“尽管被操控,你的能力条件却并不算严苛,制约越大,能力越强,除非你有那个自信心能在出尔反尔的一瞬间解决姐姐,否则以姐姐的实力,至少一定能把你的同伴一起拖下水——如果你有这个能力,就绝不会在这里和我浪费时间。”
“所以,有何不敢。”
在这场你来我往中,库洛洛的筹码是念能力,而阿蕾娜的筹码是朔星。
空气有些凝滞,朔星没有去管阿蕾娜和库洛洛之间的机锋,哪怕他们口中谈论的对象正是她自己——虽然很不情愿承认,但朔星现在还是抱了“阿蕾娜一定会处理好”的心理。
她知道,就算只是为了自己,阿蕾娜也会想办法争取更大的利益。
因为此时已经停止了使用念能力照明,四周充盈着黑,她把目光转向远方,无聊地晃着腿。
“哈……”最先打破沉寂的是库洛洛,他轻笑了一声,带着孩子气鼓脸,像是在抱怨,“那还真是没办法呢……好吧,我可以承诺,在离开基地之后,不会轻易使用那个能力。”
“是绝对不使用。”阿蕾娜纠正道。
“这算是被威胁了吗?”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我需要你承诺,之后你们井水不犯河水,直到姐姐找到代替你那念能力的东西和除念师。”
“用完就丢,真是无情呢,那我能有什么好处吗?”库洛洛语气轻松,“虽然要做到你所说的条件并不难,但我从不做亏本买卖,想将我当作工具人,至少也得向我许诺点什么给我点动力吧。”
阿蕾娜不为所动:“那你还想要什么?连吃带拿?我可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
她的语气不算友好。
“那如果不是你呢?”库洛洛冷不丁说,他的目光转向朔星,“要谈条件的话,一直让别人代劳不太好吧,小星。”
快乐潜水却被突然艾特,朔星安抚性拍了拍一瞬间黑脸开始放杀气的阿蕾娜,然后扭过头:那你想要什么呢?”
死皮白赖,这是朔星唯一能想到的形容。
“我要的不多。”他笑,“一个承诺,怎么样?等我之后想好了再来兑现。”
说是要得不多,但实际一点也不少,世界上最麻烦的就是承诺,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未来的无耻强盗不会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而且这一下,彻底否决了阿蕾娜再无交集的要求,这是一个可以被大作文章的条件,显而易见地可以看到之后无尽的麻烦,但是。
“可以。”朔星点了点头,哪怕在黑暗中根本看不到她的动作。
“那真是太好了。”
这是一个除了阿蕾娜,对于所有人来说都不算差的结果,各取所得,至少,除了一开始的目标泥火鱼,朔星还收获了不少东西,她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解答,而这意味着还未结束。
没由来的,朔星有一种预感,她这辈子都脱不开药王秘传了。
但这也不差,身为巡猎星海的游侠,总是该有追寻的东西。
活下去,至少,把穿越异世界的故事演到结尾。
朔星没有再问阿蕾娜别的问题,她也知道阿蕾娜不会多说,她静静仰头,望着看不清的洞窟顶端发呆,一动就拉丝的粘鼠胶变轻了,风干成身下岩石般的冷硬。
这时,她眨了一下眼,望向一个方向。
是声音,震耳欲聋,有什么东西在岩石里快速穿行,引得岩窟震荡,很轻微地。
其他人明显是听到了,纷纷抬头望去,坐在朔星旁的阿蕾娜轻轻笑出了声,但不再有那种阴森的寒意,这是属于一个小女孩发自内心欢欣的笑,不含任何东西。
“姐姐……”她声音很轻,轻到只有朔星能够听到,“来了哦,千万千万,不要分神。”
是泥火鱼吗?
朔星听着声音越来越近,几乎没来得及想更多,就只听噗的一声,热烈纯白的火光填满了整处空间,数不计数的,正如一大片流星雨。
流动的焰火一大片从面前飞过,冷白的,没有温度的,纯净柔软到使人想到睛天空气好时天上那一大团羊毛似的白云。
不断流动的白光映着这个洞窟,一下子,那些含着矿物的岩石闪烁着,晶亮,夺目,朔星看见更远处先前没看到的岩壁上,布满了蜂巢一样的洞穴,密密麻麻,作为泥火鱼通过的通道。
她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的惊讶,睁大了眼,眼见那些曾经她最熟悉的纯白火焰从面前不远处擦过,掀起一阵阵风。
她看见阿蕾娜在笑,和火焰一样干净轻柔。
怎么样?女孩用口型说。
很震撼,但是不多。
虽然很破坏气氛,但朔星一开始看到泥火鱼的惊异和激动在看清了泥火鱼的真实面貌后于震耳欲聋的吵闹声中逐渐磨损。
那是类似沙丁鱼,莫约四寸长的鱼,银灰色的鱼腹处有一条灰线——那是它的肠子。
侠客用小刀戳下了一条鱼,看它在刀刃上挣扎扭动,鱼腹中溢出棕红的内脏和血,张大嘴露出满口倒三角形的尖牙,不算难看,但也没好看到哪里去,当一群瞪着死鱼眼的沙丁鱼张着嘴向你飞来,那是绝对的惊悚恶心。
就像是萤火虫,远远看是“哇好唯美”,可当凑近看见的是类似蟑螂的丑陋小虫,表情立刻变成了“噫好恶心”。
“很普通嘛。”金发青年语气轻快,随手甩下匕首上的死鱼,把刀刃在石头上擦了擦。
“的确,很吵。”库洛洛也皱眉,“稍微有一点失望吧。”
说得很对。朔星在心里默默赞同。
她的眼睛因为看久了光源,在转移目光时跳着扭动的青黑色斑块,条件反射地快速眨眼,无可否认,泥火鱼的迁潮远看非常壮观,可远没有传说中的神秘。
如果没有增念的特异功能,也许会沦为网络上很出片的小众打卡胜地。
白光持续了大概三四分钟,然后声音远去,一切沉入沥青的死寂中。
“姐姐。”朔星听到阿蕾娜轻声叫她,“这个基地是建造在爱神岛地下的天然空腔中的,当时为了进出,预留了一条进出的路径,只是后来,为了进出便利,有念能力者为开了两条进出口,这条通道才渐渐被人所遗忘,现在,那念能力者死了,而这条小路就成了唯一的出口。”
“向前走,朝来时的反方向一直走,你们就能出去。”
在又一次燃起来的暖橙色火光中,女孩轻轻地笑了起来,面色被渡上红润。
“那你呢?你不走了吗?”鬼使神差的,朔星问她。
“走?”
阿蕾娜的神色顿了一下,然后重新粘上笑面,用眼里的深林:“不,当然不,我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死的时候,还是安稳些好,接下来,要姐姐自己走了,最多半小时,剩下的路最多半小时就能出去,快走吧,趁我还没反悔放手。”
女孩安静地坐着,面上的笑融化成深浓的绿藻,随着呼吸的潮汐起伏,蜿蜒成蛇形,她的眼里映着跳跃的火光,被染上了几分生气。
她看到朔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把半张脸埋在大红色的围巾里,然后转了身,那一点鲜明的红色在视野里化成一个点,上下起伏,越来越远,直到漆黑涨了潮,没过口鼻。
“姐姐。”
她突然出了声,本以为朔星不会听到,但不想,朔星顿住了脚步,回过头。
踌躇一瞬,她干涩开口:“虽然说成王败寇,但如果我一开始没有隐瞒,结果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你是不是就不会……不会讨厌我?”
最后一句她说得很轻,但朔星还是听到了。
“你错了。”朔星垂下眼,心底莫名升起一份不适,“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实际上,你的隐瞒与否都没有区别,你得不到你想要的,因为我不可能会留下来的,或者说,我不可能弃我的过去。”
“那这算什么?擅自闯进我世界占据了全部又突然走掉的你又算什么?”女孩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在意识到自己语气后又低了下去,“哪儿有自顾自建立联系,又自顾自断掉的,我这只是人之常情。”
沥青涌入了鼻腔,呼吸道,在肺胸里随着胸膛的起伏震颤,一寸寸冷凝。
“所以,我说你从一开始就错了。”
朔星仰头看她,身影显得渺小又稳疑:“我不是你的救赎,一开始不是,从今往后也不会是。”
“那你是什么?”
“一个过路人。”声音恢复了平静,很远,很冷。
过路人…过路人……
阿蕾娜恍惚着,像是一下失去了支撑,捂着脸惨笑起来,背脊曲成了一只煮熟的虾。
透过指缝,浓绿的眼收缩瞳孔。
朔星没有理会,抬脚欲去。
“姐姐,等一等。”女孩突然出声,自双手间缓缓抬头,微卷凌乱的长发衬得她像一只落水狗,“可不可以最后答应我一个请求?”
她的声音带了祈求,颤抖的脆弱,仿佛即将碎裂。
“可不可以……不要忘记我?”
没想到是这个,朔星怔愣了一瞬,停下脚步,不过没有回头:“不会的,这你大可放心,冰,冻土和泥火鱼,我一样都不会忘记的。”
“再见……不,永别了阿蕾娜·卡斯利纳。”
最先是皮,然后是肉,墨色一点一点渗入,像墨水透进纸张,像海水流进沙间,只留下一点黑痕,无影无踪,黑色的死亡是很冷的,徘徊在鼻间,游荡在肺叶,散成一团一下就消失的雾,彻骨冰寒。
阿蕾娜突然笑了一下,但没有任何声音,像指甲划过玻璃,不留痕迹。
永别了。她在心底说。
朔星没有得到回应,但她也不再理会,而是抬脚快步去追已经走远的库洛洛。
那一粒摇曳的橙红色火星在视线中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亮到驱散周围一小圈的黑,像穿透了一层无形的薄膜,朔星暴露在光亮下,一下子浑身轻松。
“小心。”这次扶她的不是派克诺妲了,朔星转火,看见金发青年又假又薄的笑脸。
“道完别了吗?我以为你还会再说一阵的。”是捧着红皮书的库洛洛,暖光加深了他的眉眼。
“没必要。”朔星摇了摇头,借侠客的力站直身子,“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无关紧要。”
四个字,言简意概,概括了她所有的想法。
“那还真是可惜。”库洛洛耸肩,不知道在可惜些什么。
00:06:21
朔星一直有一种不真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