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梦文库

繁体版 简体版
甜梦文库 > 僭臣传 > 第43章 第 43 章

第43章 第 43 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更者,还且出过几件‘假伪生药,伤害性命。’的告讼案子,这些讼案虽在后来都以‘诬告’作结,却也再无几人愿去清源药肆‘光顾’了。是以,其运作确是困厄艰难。当然,这是他话。

且说祥符县内为大药肆,清源药肆身为官药肆既有蠲免科率之权,轮差当行的就有普济药肆,及其它六家医铺药肆。

只,往年‘需索’之数尚还算合理正常,‘时估’之价虽是低廉,却也还可堪忍受。只若用心经营,总还是能在年末扭亏增盈。是以,并未对他们普济药肆造成至大的影响。

只这年的‘需索’之数,直是去往之年五倍不止,而‘时估’之价,更是只有去往的十分之二三。

如此全不只是贴送赔纳的问题,而是即便倾他们六家之所有,也无可能依数供纳。

身为当时当旬头的普济药肆店主刘浥,因亲身去祥符县衙,找当时的祥符县令韩律请求,能否能将那‘需数’减少一些,哪怕是稍能蠲免一点也好。

抑或是,将那‘时估’提高一些,他再从别的地方想想法子。

至不济者,也能将那‘时限’酌情宽缓几日。

只且十日,他们实在无法如数供纳。

刘浥的百般请求只得了韩律一句,此皆朝廷三司所定,他们只依令行事,并无权关问。

至后,还且因与县令韩律理论时,几句稍显过激的言论,而为韩律以‘詈骂官长’之名,杖却二十,又为衙吏驱赶了出来,并责令其如期完纳,不如即将他拿狱严办。

刘浥也是无法,只得回到家来,尽力去拼凑。

然却集合六家之全力,也只得‘需数’之半。不得已,又再以恣为高昂之价,向京中几处大药行急购得另外半数药材,最后总算堪堪凑齐那‘需数’。又依循往例,再往里添补了二分,以为州县胥吏的‘进奉’,才与同其子刘迁驱车供纳与州衙。

本以为这岁科率,总算就能了结了,却不想在交纳之时,县中胥吏挑拣出的‘次品’,竟远远超过他往里添加的那‘二分’,几乎将其中半数都挑拣了出来——

刘迁看着父亲,无论对他们如何好言恳请,甚至是卑语求乞,那些人都是不管不顾地还要往出挑拣,终是无法忍耐地默声弯下腰去,将地上四散的药材,又再拾放回去。

而他这动作,不止惹得胥吏扬声喝骂,还且抡起棍杖打将下来——

刘迁实实受了几杖,又见父亲为了护他也挨得一杖,腰身一时都无法直起来。双目之中噌地窜出两团火来,趁势夺过其中一人手中的棍杖,冲上前去,不要命般将那几名衙吏全数打倒在地。

却也只是因事出突然,那几人并无防备,才让他占得了先机,落了下成,吃了这遭暗亏。

不一时,就又来了一队衙吏,将刘迁压在了地上,又再拖到县衙牢狱去了,直像是拖着一条死犬。

又令刘浥三日以内将供纳药材补足,不若就将他一家都下狱拿办。

那已就是极限了,刘浥哪还能再寻出那样数目的药材,无法只得哀声求告。

那祥符押录柳倾倒真是好心地替他出了个主意,这县衙之中却还有积压的药材未曾配卖,如是,他倒是愿意做个顺水人情——

刘浥也已管顾不得那‘积压’药材,本就是出自他们这些年的‘供纳’,只得千恩万谢地表示愿意接手代销这批药材,并以倍价的价格买下了这批药材,添补上了那供纳阙数,才将这岁的科率给付完成。

至于刘迁,那祥符县令柳律因以清源郡公之情面,赦去殴詈徒刑,允其折杖听赎。

最终以‘臀杖九十,赎铜百斤。’之判决而结理。

普济药肆经此一遭,虽还不曾破业失产,却也已呈凋零衰败之态。

而此事却还未曾结束,没过几日,专掌宫中用物采买的市买司主事苏子仁,忽来到他这普济药肆,与他叙旧闲聊了半日——而那话里话外,竟是要他向宫中‘自愿进奉’五百斤专治头眩之疾的兔头骨,以示与皇母的孝忱敬养之意。

还道,他是特意将这样好的‘时机’转送与他这族姨侄的——他那族兄清源郡公之母,即是苏太后之妹,是以才有此一说。

刘浥心上只是有苦难言,却也并不敢有丝毫轻忽怠慢之心,只因这苏子仁乃是入内都知苏匝的义子,而苏匝背后就是苏太后——这苏匝便就是因这一个‘苏’姓,而为苏太后当作本家,极是恩宠,越级拔为的入内都知。确非是他能开罪得起的——

而要凑齐那五百斤兔头骨,刘浥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转卖去普济药肆。

其母刘彭氏、其兄刘灼自无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就将手中积蓄全都给了刘浥,让他得以先将眼前繁难解决。在母兄相助之下,总算将这兔头骨凑足了数,自愿进奉给了市买司主事苏子仁。

然刘浥这口气还未来得及完全松懈下来,就是皇城司提点官赖理因以供纳官物价格不当,欲以欺罔官钱的罪名,命皇城司司兵上门来缉捕他们父子二人,其女刘迎也因死死护拉着杖伤未愈的兄长,也为皇城司司兵一并捉走,下了皇城司狱。

直到刘彭氏及刘灼一家人从庄田回来,救起依因撕扯头撞在门槛上,而昏厥于庭院中的刘浥妻子刘卞氏,一直等至刘卞氏悠悠醒转时,才从其口中得知全情。

刘灼因于官府上下求三拜四、东央西告地一直过了半年,家中庄田几乎变卖无几了,才总算得了准信,能将弟弟侄子侄女从皇城司赎救出来,可他见到的就只有全无人形的弟弟刘浥。

而侄子侄女,早已送了性命。

皇城司司兵只说是,畏罪自杀。

他们却还是得知了确因,刘迁并不意外是为拷刑至死,而刘迎,却是不耐欺辱撞柱而死。

闻知此讯息后万念俱灰的刘卞氏,于无人时投了井,刘浥也在不久后自缢了。

其弟刘浥一家去后,刘灼因就将普济药肆这份濒临破产的式微祖产接手了过来,他却也非是个经营生意的好手,当初也是因此,才从母亲手中承继了庄田,而非药肆。

如今,陡然让他经营,便再是煞费心思,也无可能扭亏增盈,也就只是听其自然。

唯任药肆内只有两名从尚药局退职的老医师,于药肆间其间坐堂应诊开方。

其经营,虽不至竭蹶惨淡,却也全无法营利。

好在刘灼也不为营利,只是为将这份祖产勉力维系下去而已,总不能让这百年老业断送在他手上。

实则便真是经营好手,面临这种景况,实也无法施展。

他们都知道,普济药肆,再经不起,哪怕一次科率了。

而这科率,一岁之间,少则二三次,多则五六次。

是以,普济药肆破产停业,也只是时日长短。

但刘灼也是没法奈何,只能经营得一日,算得一日。

清源药肆倒是愿意接手,那出价倒也公道。收作官药肆,亦可免去科率。

可这药肆,毕竟是祖业,不好如此转手与人,也就未曾答应。

只让刘灼未曾想到的,比之普济药肆停业,更先来到的,却是衙前职役。

而这衙前之重难困弊,以致应役之家常常披刑破家者,乃是人所共知之事。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