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手中的空弓没有搭上第二根箭矢,他将身前的弓收至背后,安静站在原地,仿佛刚才射出的箭不是出自他手里那把弓。
他通常很听话,刚才射出那一箭也几乎不具备威胁性。
“那阿哈就不做这个坏人了。”阿哈松开拢住我肩膀那只手,手里那支箭也物归原主,“哦还有,星穹列车就停在你现在所行方向即将到达的那颗星球,如果不想见阿基维利,这边推荐你绕个路~”
岚伸手抓住被扔回来那支几乎要擦着耳边过去的箭矢。
阿哈摆出谢幕礼常用的姿势:“别跟阿基维利说是我报的信,阿哈可不想被找麻烦。”
乐子神串完门就走,我转身到驾驶室,去调整接下来自动飞行的航线。
等到从驾驶室里面出来,我看见等在外面的岚。
我几乎从来没有用这个角度打量过他。
岚其实比我高很多,站直了和我说话不可避免要低下头,他问:“我给你带来麻烦了吗?”
我没有停留,径直从他身前经过:“无所谓,互又不是第一天看我不顺眼了。无论今天站在这里的是谁,都不影响祂给我使袢子。”
岚没有继续表达疑问。
他不能问均衡的星神为何要额外关注一位令使,更不能探寻欢愉之神熟稔的态度自何而来。
无论是阿哈还是阿基维利,身为星神的存在都是轻易无法窥探的那部分。
这些无可避免会引出一个问题,身为令使的存在,真的能够接触到欢愉之神所言那些狂悖之举吗?
青年低头看手里打磨好的箭矢。
这一箭能够射出多远?
还有时间。
——总有一天,这一箭会射向比她预想中更加遥远的地方。
在延续了数百年的旅途中,被蓝光裹挟在中央的箭矢无数次挫败丰饶民掠夺资源的战争,帮助数不清的人主持公义。
游侠的美名从沿途经过的星球传播出去,一路上居然有不少人响应。
可惜故事的主角并不在意那些。
我注意到岚处于某种瓶颈状态,自他手中射出的光矢已经许久没有扩大了。
这方面我帮不上忙,而正主看起来比我还要沉稳。
在静默蔓延扩散之前,坐镇在揽镜人派系中那位令使摸到飞船行使的轨迹,找到了我。
她看起来很生气。
揽镜人是容不得背叛的派系,而她通过不知道从那个途径得出我并非纯美令使的消息,所以来找我算账。
不用想都知道特意展示出途径的存在是谁。
虽然好几万年前我们就已经决裂,但是完全不必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没有什么比你的记忆更真实。”我心平气和劝告她,“比起外人的说法,为什么不试着相信曾经见到那些画面呢?”
她固执己见。
在她挥手召来的镜子映在我身上之前,如同流星般的光矢便先一步将其击碎。
新的光矢已经浮现在被岚拉开那柄弓上。
比起他手中的淡蓝的光矢,我看到更加明亮、更引人注目的光。
那是情感独有的色彩。
存在于岚身上的光亮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消失不见。
我听见不远处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你甚至不敢让我的镜子,映照出有关你的真实。”
“不要闹了。”我挥手击碎她召出来的新镜子,“去找伊德莉拉的遗物不好吗?非要蹚进随时能淹死人的浑水,对你没有好处。”
在她想要继续刚才的动作之前,我抓住她想要动作的手腕,自身后钳住她的下颌:“毕竟你是现存最后一个纯美令使,我实在不想对你下手。”
我和伊德莉拉关系不错,总不能在祂失踪之后放任纯美命途在宇宙间失落掩埋。
很遗憾,她并不听劝,名为厌恶的情绪几乎要从身前的令使身上满溢出来。
岚手里拉开的弓弦紧绷,他说:“我建议你斩草除根。”
等过段时间,再抽空解决问题算了。
为了延续我在银河中惯用的身份,这位令使最好不要死在我手里,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在被我放开之后,她学乖了一点,没有再继续放狠话。
岚嘴里说着是建议,在令使试图遁走的下一秒,光矢已经脱手而出,将所谓的建议落到实处。
我收回目光,对岚说:“我们得聊聊。”
依旧维持着年轻样貌的男人拂拭手里的弓身:“你想处理掉她。”
在我开口之前,岚察觉到接错话,改口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