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银?”叶飞英率先忍不住,“陛下费尽周折送出一块云泽的石头干甚?”
江珩安没有说话,只是示意应暄继续。
应暄道:“这是制造星银最重要的材料。”
叶飞英愈发困惑,不是在说陛下之事吗,怎么又与星银扯上关系?
江珩安师徒却已经理解应暄的意思,兰弦道:“皇上是想告诉你们,天狼族来了。”
叶飞英惊讶:“啊?”
江珩安霍然起身,沉声道:“星银现今只用于制作火石,当年云泽出事,便是黑火器的弱点被天狼族知晓并利用,后来便有了旭王通敌叛国一事。”
叶飞英再不着调也反应过来了:“哎呀,不对呀,陛下怎知这块石头一定能被二公子看到?”
应暄眼神冰冷:“那内侍中的是风泉饮,这是皇家暗卫自绝时用的毒药。服用者手上会出现血线,两息内心脉断绝,便是最好的仵作也查不出来死因。”
原来是暗卫,怪不得。
叶飞英道:“所以陛下是想告诉我们苏景潇和天狼族又勾结了!”
应暄道:“不是又,而是他们自始至终都有联系。前几日,占据雪湘城的天狼族有异动,实在转移视线。拓羊部便趁此机进入大楚境内,以他们的脚程恐怕无需多久便能来此。”
“什么?!”叶飞英气急败坏骂道,“他爷爷的,苏景潇这是要引狼入室啊!天狼族岂是能相信的?他有何能耐,能让天狼族全力相助,若被他们真得逞,大楚就要成前朝了!”
话及此处,他突然对江兰弦哭丧着脸道:“小徒弟,你还没体会过成为前朝遗民的滋味吧。”
原本义愤填膺的气氛瞬间被他这不着调的话语打破。江兰弦看着师父瞪了叶飞英一眼,并骂了他一句。
应暄不受干扰,彬彬有礼道:“我已命人把手上京的各个路段以及山路,凌北军也正从凌州赶来,届时定要将拓羊部斩杀于大楚国土,祭奠英魂。”
他的语气没有一点波澜,就像是在寻常谈话,江珩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枫阳卫就隐藏在近郊,会第一时间守住城门,抵挡雪湘卫。”
他们此前一直未行动,只因陛下在对方手中。陛下昏迷不醒,苏景潇是亲封的九皇子。一但双方鱼死网破,陛下殡天,苏景潇的身份只需振臂一呼,便有大把的人站在他这一边,反而将他们则会背上“反贼”的名头。若轻举妄动,届时局势必将陷入更加混乱不堪的局面,大楚的江山社稷也将风雨飘摇。
江兰弦道:“用如此迂回的方式传递消息,皇帝的处境亦是非常糟糕。”
这是他们都不像触碰的话题,可如今不得不去考虑,陛下已能命令暗卫,可太衍宫仍旧毫无动静……
应暄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当下之计,我们必须尽快掌握主动权。凌北军远水解不了近渴,枫阳卫需抵御城外的雪湘卫,唯有云泽卫与宫中禁卫内外夹击。”
江珩安道:“我已暗中寻到禁卫军统领章悟,陛下的亲卫大都被蒙在鼓里,有章悟在,他们会配合你的行动。”说罢,他从袖间取出一幅手绘地图,平铺在桌上,地图上细致地标注着太衍宫的各个宫门、殿宇分布以及侍卫巡逻路线。
江珩安微微皱眉,仔细端详着地图,手指沿着太衍宫的宫墙缓缓移动:“太衍宫守卫森严,且睿王必定加强了防备。即便知晓巡逻换岗的时机,可潜入途中稍有差池,便会前功尽弃。”
应暄道:“所以,我会亲自前去。”
他八岁入京,不知在太衍宫待过多久,没有几人比他更熟悉这个地方。
江珩安听后先是看了一眼江兰弦,才道:“神灵台盛会,各路能人异士到来,我会以替陛下祈福缘由,率领各位大臣去鹿寰殿。”
此举是为了防止大臣通风报信,又能掌控这些朝堂肱骨,稳住部分局面。
叶飞英问:“国师可信?”
江珩安指着月银:“我不信国师看不出这是什么,即便他叛变了又如何,为陛下祈福难不成他敢不应?”
一直静静聆听的江兰弦突然开口:“神灵台现有一僧人,法号不苦,他有特殊的本领,若有人不听话,您可找他。”
“怎么?”江珩安挑眉,“你这是要跟着二公子走了,呦,有了男人忘了师父,可怜我孤家寡人,危急关头,唯一的徒弟还要弃弃我而去!”
“师父,”江兰弦神色平静,不疾不徐地打断他,“您还有叶掌柜。”
江珩安无理取闹:“他跟我一个姓吗?”
应暄道:“哥哥——”
“哥哥?”江珩安阴阳怪气,“二公子不比我们兰弦年纪小吧,况且您身份尊贵,我们兰弦可当不起平江王二公子的哥哥。”
应暄先被打断又遭讽刺,也没有生气:“江大人,我带兰弦离开淮荫时,便承诺会护他周全。如今我要去的地方危机四伏,还望您能替我照顾他。”
江珩安轻 “啧” 一声,应暄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身形一转,目光投向江兰弦。
温柔而沉淡的,江兰弦说不清楚。与往昔离别时好像没有什么不一样,却又像是多了些什么,在这波谲云诡的局势下,藏着破釜沉舟的决然。
“哥哥,等我回来。”
江兰弦静静地伫立原地,看着他,刹那间心脏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悄然拨了一下,他感受着这陌生的情绪突然出现,可还未等捕捉这情绪的全貌,又如一阵风消散无痕。
……
我该给什么回馈?
还是只与他道别。